乡愁（45）难忘家乡的麻

黄百合

麻是草本植物，分大麻、苎麻、苘（qǐng）麻、亚麻等类。它的茎皮纤维能拧绳、织布，籽能榨油。我们先民很早就会种麻。麻在先民的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婚丧嫁娶都含麻的成分；日常祭祀、庆典也离不开麻。麻反映了先民对农业的尊重和对丰收的祈愿，沉淀进我们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

在漫长的岁月里，麻用来形容田园生活。陶渊明的“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孟浩然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等诗句，描绘了乡村生活的宁静与美好，麻成为田园风光和悠闲生活的象征之一，寄托了先民的乡愁及对淳朴自然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从古城西安沿108国道往西30多公里就是我的家乡西安市鄠邑区涝店街道吴兆村。我村位于关中平原中部的渭河冲积扇平原上。古村南眺秦岭，北望渭水，东临涝河，西依周兴渠，“八水绕长安”的两条河流蜿蜒在家乡的大地上。回乡忆乡愁，难忘种麻时，我的思绪油然想起童年村子种麻的情景。





我的乡亲主要种植苘麻，偶尔种点线麻。童年时每到初夏父辈们在路旁、河坎、公坟、渠畔、池边、田野种植的麻慢慢长高。麻叶碧绿叠翠，麻杆你拥我挤、汇成一簇簇麻林。风起麻摇，成波成浪，此起彼伏，蔚为壮观。骄阳似火，麻下乘凉，心旷神怡。

苘麻根系发达，深入土壤深层吸收水分、养分，为苘麻成长提供水和养分。苘麻主茎笔直分枝多，表面有毛，能张到1米多。 我村的麻林有的长方形、有的正方型、有的不规则形。麻好种易活，不用专门施肥、浇水、锄草就能长得很好。

暑假里苘麻生长很快，不注意就长到1米多。它的叶子互生圆心形，先端长渐尖，基部心形，边缘具细圆锯齿，两面密被柔毛；叶柄多柔毛；托叶披针形，易早落。麻的叶子能做给猪羊做青饲料，嗮干能打糠喂猪。每到放学我和小伙伴一块打猪草，玩到兴头就忘了剜猪草，天黑急忙忙在麻林扯些麻叶胡乱放进担笼偷偷放回家蒙混过关。偶尔被发现就难免挨骂。

暑假里苘麻开花。它的花单生于叶腋，被柔毛，近顶端具节；花萼呈杯状，密被短绒毛，裂片有5片，为卵形；花冠黄色，花瓣倒卵形；雄蕊柱平滑无毛，心皮15～20个，顶端平截，具扩展、被毛的长芒2枚，排列成轮状，密被软毛。爱美的大姐姐、小妹妹不忘偷偷摘俩朵插在头上，甚是好看，我见识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苘麻的蒴果为半球形，直径约2厘米，长约1.2厘米，分果爿15～20个，被粗毛，顶端具长芒2枚；种子为肾形，颜色为褐色，被星状柔毛。暑假快结束时，我村种的麻蒴果成形，每天欣赏蒴果长大长实，也是观察植物，理解植物的过程。蒴果碰在身上痒痒的。

过些天蒴果里的麻籽渐渐饱满，剥些放进嘴嚼嚼油香油香的，沁人心脾。那时我们每天缺油水，摘点蒴果装满口袋，嚼点麻籽也是一种小幸福。



秋风起，麻叶黄，苘麻成熟了。乡亲们挥镰收割，用细麻杆捆成一捆捆，好大好大一片。马车拉着麻捆放到井边、河畔的沤麻池。放满后灌满水，用柴草覆盖。

几十天后麻就沤好了。用手轻轻一剥，麻就剥下来。地上、墙头、绳上、铁丝上都晾着麻，远远望去一片麻的海洋。

麻在家乡的作用可大了。晾干后大多出售给涝店供销社，送到厂里做成麻袋、麻绳、麻线等商品服务国家社会。少部分留在队上，社员们忙着拧麻绳、纺麻线准备生产物资。剩下的分给各家各户日常使用。嫁娶的每一束麻都来自队上分的麻。麻象征着出嫁女子与娘家千丝万缕的联系，扯不断，忘不了；老人升天披麻戴孝的麻也来自分的麻。麻象征着失亲痛、思亲苦、忘亲难；鼓舞队鲜红的铙缨缨、红缨枪的红缨缨都是麻染色做成的；乡亲平常绑粽子、纳鞋底、捆东西也都用麻。



剥完麻队上把白生生的麻杆分给各户。乡亲们用架子车拉回家，放在房台、柴棚。过段时间就风干了。

干麻杆易燃火旺，我的乡亲用它引火、烧柴、照明。“爆竹声中辞旧岁”，燃放烟花爆竹时，父母教我们找根麻杆在灶塘点着，远距离点燃炮仗捻子，方便实用；放鞭炮时我们用麻杆挑着，安全好用；每次下漆黑深隧的红芋窖，父母总是先点把麻杆，扔进窖里，麻杆燃尽才让我们下窖，防止有害气气。

“正月十五打灯笼”时用一截麻杆挑着灯笼喜庆实用。灶塘火小放把麻杆立即火旺锅煎。





麻籽晒干乡亲们拉到油坊榨麻油，原汁原味的麻油香气扑鼻，炒菜倍香。调面、炸油饼、炒菜、做汤放几勺味道立鲜。麻油还能点油灯，“麻油灯，灯花亮。”，照亮乡亲们生产生活的路。

麻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关于麻的字词我们理解的就快。“心乱如麻”、“心似麻，理还乱”、“苘麻绳绳从细处断”、“麻油灯，灯花亮”、“瘦的跟麻杆一样”……我们理解、应用的就快。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随着现代化的加速。麻袋、麻绳、麻线、麻油、麻杆慢慢被“玻璃丝”、编制袋、棉线、玻纤线、菜油、电灯等替代，麻在我的家乡完成了历史使命。乡亲们种麻越来越少。偶尔用点在集市、商店买点就行。特别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社队体制改革，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我的乡亲彻底不种麻了。



种麻曾经是我村的产业，是乡亲们生活的必须，是沉淀在我心灵深处的乡愁。不管我走多远，干什么工作，我总能想起家乡，想起我的亲人，想起种麻的日子。

家乡种麻已过去几十年了，能记起种麻的人越来越少。今年客居深圳经常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想起过去种麻的日子。不由回忆种麻的日子，执笔写下乡愁，愿我的乡亲记住乡愁，记住种麻的日子，祝愿我的家乡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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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百合于深圳凤凰古村

2025年5月26日

作者简介：

黄百合，西安市鄠邑区涝店街道人，60后， 西安文理学院毕业。鄠邑区关工委红色教育报告团成员、鄠邑区甘亭街道“关工委”志愿者。酷爱历史,特别是鄠县地方史。喜欢读书、写作、抖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