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我在整组工作队当秘书</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武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4年下半年,我参加乾县县委组织的“整顿农村组织工作队”(简称整组工作队),县委组派我们五名干部入驻到朱家坪大队,组长由峰阳公社副主任王新锋担任,另有两位从中学抽调来的中学教师L和D,L是副组长,还有另一位干部W和我,我担任工作组秘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朱家坪大队位于五峰山沟谷地带,由两个自然村组成,我们入驻后,经调查发现,这个大队的村风民风淳朴,领导班子声誉好,年龄大的老书记政治觉悟高,经验丰富,群众基础厚实;年轻的副书记政治立场坚定,敢说敢干,吃苦耐劳。领导班子整体工作状态都很好。经过分析我们向县委报告,朱家坪大队的组织整顿任务不重,我们计划把主要力量放在领导班子的思想文化建设、理论武装和“抓革命促生产”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是一个多雨的年份,我们入驻不久,就遇到了秋雨绵绵的连阴雨天气,给秋收带来了极大困难。当我们发现地里红红的高粱穗上,出现了高粱籽生出了白白的小芽后,遂与大队书记商定,通知各个生产队,即刻组织劳力强行抢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工作组成员与村民们一起,穿着雨衣、雨靴,背着背笼,拿着镰刀,冒雨在松软的泥地里,艰难地拉弯高过头顶的高粱杆,左手迅速向上抓提湿漉漉的高粱穗,右手持镰刀有点技巧地向下斜砍,左手顺势将砍下的高粱穗扔进身后背着的背笼里,如不这样斜砍,是不容易一刀砍断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背上的背笼满到有点背不动的时候,就走出高粱地,到地头路边上的架子车旁,侧弯腰猛得一下子把背笼的高粱穗倒进架子车的车厢里。这也是技巧,不然就得把背笼从肩膀移到地上,再次用力抱起背笼,往架子车箱去倒。对这样的农活儿,我是无师自通的那种,会自己琢磨怎么样能省力又高效,所以老乡们夸赞我聪明,是个窍门多的人。看着抢收回来的劳动成果,感受着与乡亲们亲密相处融洽感情,我感觉到了劳动的光荣和被乡亲们尊重的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朱家坪工作中,我跟着公社副主任新锋组长学到了许多知识,他是我人生路上一位值得敬爱的导师,他像我喜爱阅读的一本书,跟着他我能感觉到自己进步很快。我喜欢听他的讲话,他讲话时充满着激情,声音清脆透亮,语调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给人以教育力量。他的语言能力塑造了他坦荡精明、智慧能干的优秀形象,他能那么年轻就担任公社副主任与他的好形象不无关系。在与他共事不足一年的时间里,是他教会我如何写工作计划,如何写工作总结,如何避免干巴巴和花里胡哨没有可读性的“口号文章”,他要求把文章写得有人情味,耐人寻味,让人想看,喜欢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当时县委对工作组要求非常严格,我们把整期工作划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都必须向县委组织部提交分段工作计划和分段工作总结,获得批准才能转入下个阶段的工作。我写的工作计划、一般公文函件、阶段总结和总体总结他都是给予认真指点,我是那种稍微一点就通巧的孩子,所以他多是对我的肯定和夸赞,他给了我的许多鼓励不断丰满着我的自信,我发自心底对他充满着尊敬和感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工作组工作按计划顺利实施,可是到了临近圆满结束的时候,工作组内部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新锋组长由于担任公社领导工作,经常回公社参加会议,组长不在,自然由副组长L主持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副组长L,中高个头,四十多岁,椭圆脸,单眼皮,脸丰满,厚嘴唇,嗓音稍粗,嗓门儿高,同样威严的话,从他的嘴里出来,更显得有力量,令人恐惧。突然有一天,L召集D和我,说需要我们三人来审理一起“群众举报”案件,让我的任务是做好审讯笔录。L让大队部的大喇叭向全村公开通知,“请某某某立刻来整组工作办公室报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某某某”是嫁到村里不久的一位年轻媳妇,中等个儿,衣着干净漂亮,圆脸蛋白里透红,说话慢言慢语,柔柔地样儿,长相好看,是那种讨人喜爱的女子。山里女孩,哪能禁得住大喇叭的全村通知,不几分钟就怯生生地脸色煞白地来到了工作组办公室。L副组长板着严肃面孔,让她坐在窑洞一侧墙壁处的高方凳上,然后黑着脸讲了下“群众举报”内容,又讲了工作组对这件事情“坦白从宽”的态度,最后要求她实事求是交代她与W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关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里女孩哪能经得起县里来的工作组审问,开口就承认了她与W发生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审问现场是一孔窑洞,进窑洞门的左侧是土炕,右侧是通道。土炕的端头是办公桌,我就坐在面向土炕和窑门口的办公桌前做记录,L和D两人盘腿坐在土炕上,女孩就孤零零地坐在过道靠窑洞墙壁的高方凳上,就像被批斗的对象一样。记得工作组的W因事请假回县城南的家了,其实,L和D可能特意等到组长和W不在的日子启动了这次审问的。D配合L要求“某某某”详细讲述她与W发生关系的具体过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某某某”说她是不同意的,是W趁他丈夫出差不在家的时候,在一个深夜用手轻轻地拨开了她家大门的门关子,她的屋门是闭着的,没有关锁,W是悄悄遛进到了她的房间。她和丈夫的新房在前院,她公婆住在院子最里面的窑洞里,小点动静是听不见的。她问W,“你咋进来了?”W说“想你了。”然后W上到炕上,要跟她发生关系,她不肯就推W,W力气大,就把她的双手压在她的身体下方。W没有脱衣服,只是从裤子尿口拉出来与她发生了关系……。D要求再讲详细一些,问“你们都说了什么话?”某某某”回答,“他问我,”舒服不舒服?为啥开始不愿意要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年,我十八岁,不甚懂男女之事,更没有经见过这样的绘声绘色追问和描述,我记录的时候,感觉手里的笔不听使唤一样,我的手在颤抖,手心在出汗,手握的笔杆都成了湿的,我感觉此时我的脸一定羞得通红。我看见“某某某”进门时还煞白的脸这时已经满脸通红,似乎紧张地在流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看着她可怜巴巴地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听从着回答着L和D的问询,我心里不由得为她感到了难过,心里挺心疼她的,但我无能为力去解救她,我为L和D的句句紧逼,感受到了审问者的残忍。“某某某”不得不遵从要求,坦白了很多情景细节,为了完整记录审问出来的发生关系的具体情节,我写的字非常潦草,飞快地记录着,我写的字迹可能不容易辨认,但却非常真实地记录了审答中的全部细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审完之后,我记录的那些多页文字交由“某某某”阅读,她红着脸,没有说任何话,我估计她看不明白也不敢问,拿着纸张的手在颤抖,看了会儿,她就签字按了手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心里明白,“某某某”是真的喜欢W的,W中等个儿,偏分头,约三十来岁年龄,身材苗条,挺潇洒的那种消瘦,大眼睛,高鼻梁,只是嘴唇颜色和脸色微微发青。W的妻子在某公社的供销社当售货员,他与妻子感情不好,他与我一同骑自行车去县城途径他妻子的工作单位,我见过他的妻子对他的冷漠态度。他可能精神寂寞,遇到这个“某某某”就有了些其它心思,他多次当我面夸“某某某”聪明能干之类的好,我在W的驻地窑洞里,也多次见到过“某某某”给W送吃喝,准确地说,我觉得他俩应该属于不该产生的一种婚外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很快,我的那份审问笔录就送到了县委组织部,上级组织反馈意见说,这份笔录太潦草了,有许多字他们都认不出来,希望重新审理作出恭正的文字记录。这个意见被公社领导否定了,公社领导认为,虽然潦草,还是能看得明白,说“审理到这种细节程度,不可以再让受害人受折磨再复述了,这份笔录是可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只是自此之后,原说请假回家的W再也没有回到工作组来,我也再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到他的一句辩白,就听说他被县委整组工作队除名了。对我来说,这件事情犹如一场噩梦,我心里一直感到愧疚,我对不起W,我不得不听从工作组L的安排做这件事情,毕竟我是“持刀”下手的那个人,是我的那份笔录彻底毁了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有种负罪感,我想知道他是怎样面对这件事情的,我想听听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想知道他今后怎么办。可我不知道他的通信地址,也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我只知道他的姓名,我想过多次去找他向他说“对不起”,可是我又不能没有原则性,即使我能找到他,我如何面对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W是个有才气的人,现在看来他有点像影视剧演员王志文的样子,是有女人缘的那种男人。W的最大缺点是心直口快,对周围人毫无警惕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他不懂得权力可畏,不知道传言可怕,他说过L副组长的坏话,说他装模作样,爱做作,他在我面前就说过D阴不溜球的,老奸巨猾。在我眼里,D是一个心思很特别的人,表面待任待人都和和气气,不会随便说人是非,即使说到谁的弱点,他也是轻声轻描淡写地随口笑着说一句,D花白头,年岁五十左右,清瘦脸庞,大眼睛,说话轻言细语,有微微沙哑,他从不高声说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猜测W的一些话可能从某个渠道传到了L和D的耳朵里,遂两人对他产生了怨恨,他自己又行为不端,给了对手收拾他以机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W是对我非常好的人,他工作非常细心,说话总能以情动人,他分管的生产队对他评价很高,我觉得他的工作能力也很强,是我学习的榜样呢!他喜欢与我交往,总是亲近地称呼我“小王”。记得我那时,非常喜欢那种棕色栽绒衣领的半长大衣,他说他认识乾县县城一位裁缝,主动要陪我去找县城做衣服。最后他还是骑着自行车陪同我去了距离五十多里地县城,帮我做了那件衣服。在此后几十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他,总想知道他的消息,总是想从百度找见他的踪迹,结果每次都是一无所获,我想他是那么一个有才气的人,不会自此就做一辈子农民吧?他属于那种敢于挑战命运的人,如果他如我这样想,百度里可能就会有他的踪迹,可是遗憾得很,我没有发现他的丝毫踪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这期整组工作组,比较圆满地完成了县委下达的整组工作任务,虽然工作组内部出现了这种“作风”问题,影响范围很小,我们也就风风光光地撤离了朱家坪,解散了工作组。回到公社,我就在公社驻地休息几天,等候新的工作任务。一天下午,公社党委何副书记交代给我一个任务,问我是否认识那个名叫“什么(隐去真名)”的女同志,我说认识,和我们工作组的人都很熟。他说那太好了,你去一下朱家坪,带她来一趟公社,我问可以告诉是啥事情吗?何副书记说“有一份检举,涉及到她和新锋副主任的事情,我们想约她来调查一下”。我便骑着自行车,向北骑过李家、云村,继续向北翻过一条大沟,到了那位女村民家里,我请她跟我一起去公社一趟,问清楚一件事情后就回来了。她二话没说就答应随我一起回到了公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晚上经过公社相关组织机构领导问询之后,我才知道,我们工作组圆满结束了任务,撤离之前在这个女士家吃了一顿晚饭,喝了一点酒,大家都很兴奋,离开时就在她家大门外还聊天说了会儿话,我们都返归了自己住地,我们离开时L仍在那里与那个女士说话,此后两人就在大门外她家的厕所里,站立着发生了关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此,我知道这个头顶人民教师光环的L副组长,竟是如此变态的一个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本文除组长和我外,因涉及到个人隐私,故隐去真名,请理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完)</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