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相逢泪湿枕(二)

海阔天空

<p class="ql-block">母亲也许是和父亲在大城市里待过的原因,懂得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p><p class="ql-block">她告诉我们生活十有九不顺,要经得住风吹雨打,不要得理不饶人。农村人受教育程度的限制,经济条件的制约,其素质普遍不高,锱铢必较是经常发生的事,母亲总是以慈悲为怀,曾不与人发生争执。</p><p class="ql-block">记得我在六七岁的时候,在街上看打櫼(jian)的,所谓打櫼,就是把一虎口长拇指粗的木棒,两头削尖,然后用一尺多长的木棍或者木板砍木棒的尖头,当木棒崩起来的时候,迅速把它打出去,然后,另一个人捡起来,扔向靠墙画的窝里。如果扔不进去,就继续砍,进了窝,就换人。</p><p class="ql-block">我跟着打櫼的看,当櫼子蹦起来后,他用木棍使劲打向櫼子,打漏了,没打着櫼子,棍子头却打着了我的左眼角的鼻根处,鲜血顿时模糊了眼睛,疼得我捂着眼嚎哭着回了家,母亲吓得不得了!怕是打瞎了眼,急忙在脸盆里舀满了水,给我冲洗,洗完血渍,看到只是内眼角处打了一个口子,并没打着眼球,她才放了心。然后,面瓮子里捏了一捏面粉,压在了伤口上,老半天才止住了血。奶奶说:去找他的家长,让他领着去上药!母亲说:孩子们一起玩耍,还碍住了?没打着眼球就烧着高香了。这是咱行好,老天知道了,保护着咱呐!到现在,眼角那个小疤痕还清晰可见呢!</p> <p class="ql-block">我家养了一只大黄猫,用来捉老鼠。金黄色的皮毛,油光可鉴。我家里的老鼠被它赶尽杀绝。于是,它又展开了帮扶活动,志有必得地走东家串西家,捉拿那些黑夜里的幽灵——老鼠们。</p><p class="ql-block">有一户人家,在院子里养了十几只小鸡。一天,他发现少了两三只,误认为是我家的大黄猫做的孽。当大黄猫再去他家时,他伸出手,“花~花花~”嘴里不停地诱喊着。大黄猫“喵~喵~”叫着,圆圆的小眼睛亮晶晶地亦步亦趋地来到了他面前。他恶狠狠地一把采住了它,给它的脖子上拴了一根绳子,然后,挂在树枝上,用鞭子狠狠地抽起来。直打得它口鼻窜血,一命呜呼!</p><p class="ql-block">一天,二嫂到我家来唠嗑,跟我母亲说:“我日他娘呵,后边那个杂种你说怎么那么地坏啊?”母亲说:“什么事啊?”</p><p class="ql-block">二嫂在炕沿上摁灭烧到指头的烟屁股。忿忿地说道:“那天,我到村头接拔菜的孩子,恰巧碰着那个杂种手里提着一只满脸血污的大黄猫去湾里扔。我问道:“这猫咋得了?”</p><p class="ql-block">“他说:‘俺家里的小鸡没有了好几只!’”</p><p class="ql-block">我说:“你看着是它吃的吗?”</p><p class="ql-block">“不是它,还有谁?”</p><p class="ql-block">母亲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几天俺那大黄猫不见了呢!”</p><p class="ql-block">二嫂说:“找他去,让他赔……”</p><p class="ql-block">母亲说:“已经这样了,找他,猫也不能复活了!权当该着吧!这两天忙得还忘了喂它呢!只是心里觉得愧!”</p><p class="ql-block">也许人们会说,这是息事宁人,胆小怕事。实则不然,母亲是从长计议。常言道:“宁与君子争天下,不与小人争长短!”</p> <p class="ql-block">母亲从小就对我们灌输待人处事的相关礼仪知识。她告诉我们饭桌上,要懂规矩。让老人坐里面,自己坐下首;接碗筷、干粮等要双手;喝粥不要吧唧嘴;吃菜只吃自己眼前的……</p><p class="ql-block">对人要热情,路上见了上辈子要打招呼问个好,别像是个二大爷!</p><p class="ql-block">与人相处,要多听少说啊!要眼看六路耳听八方啊;要冷在心里,笑在面上啊!锣鼓听声,说话听音,(母亲解释:听别人的话中话)等等,等等。所以,在今天,与我交往的人都说我懂礼节,他们哪知道,我是得益于母亲的启蒙啊!</p><p class="ql-block">母亲和我聊起来,她总说愧对我。</p><p class="ql-block">那是有一天,我下午放学拔猪草,因贪玩,没有拔多少,母亲下坡回家听到猪圈里就是在造反,老母猪跳着高在晃圈门,“咴、咴的叫唤声,如同脖子底下扎了一刀。栏里的鹅也趁机凑热闹,“嘎、嘎”地叫不停!母亲问我拔那猪草来?我说,没拔着。</p><p class="ql-block">母亲生气地说:“挎着筐子到自留地里割瓜秧去!”</p><p class="ql-block">这时候,月亮在飞动的云层里躲迷藏,一会儿露出半张脸,一会儿又隐没在云层里。月亮的时隐时现,使得月夜更加的神秘莫测。</p><p class="ql-block">父母之命,不可违。我挎起筐子就出了家门。朝向村外的自留地里走去。</p><p class="ql-block">俺家的自留地呈长方形,宽度仅有六七米,长度却有二十多米。它的一侧是与自留地等长的几排坟墓,荒草凄凄,蛰虫嘶鸣。一座座墓碑在月影下忽明忽暗,萤火虫在草丛里上下翻腾,如同鬼火一般。</p> <p class="ql-block">我忐忑不安地走进红薯地里,放下筐子,提起一根瓜秧,镰刀怎么也切割不下来。这时候,墓地里的松树上,不知是什么鸟可能睡着了,一翻身,掉下了树枝,扑扑楞楞地尖叫着飞上了另一棵树。我的小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像敲鼓一样砰砰响。</p><p class="ql-block">这样一根根地割,镰刀还不锋利,干脆来痛快的,我抓起一墩的瓜秧,齐刷刷地朝向它的脖颈砍去。不偏不倚,正好砍在左手中指的关节上,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使得我嚎啕大哭起来,筐子不要了,镰刀也不要了,现在,什么也觉不着害怕了。到家后,父母一看着了急,赶紧用水洗,又是摁上了面粉,撕了块破布条,包扎起来。虽然清洗后,看到了白灵灵的骨头碴子,但没断下来,我们也就都放心了。</p> <p class="ql-block">但一天中午在院子里正吃着饭,我突然牙关紧咬,口吐白沫,四肢僵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这可把父母吓坏了!在邻居的帮助下,送去了公社医院,医生通过会诊确定为破伤风。这个病,对父母来说是个新名词,就是医院里的医生也感到稀罕。母亲在院里陪床,父亲回家借钱,拿干粮。通过几天的治疗,终于把我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我能走下床自己在走廊里走路了,那些医生、护士都眉开眼笑,和父母一样高兴得不得了。主治医生说,这是医院里接收的第一个破伤风,也是治好的第一个病号!病情分析,医生说就是受了伤没处理好,感染了病毒所致。不用说,母亲的自责是避免不了的了!</p><p class="ql-block">打那以后,母亲总是对我特殊照顾,仿佛以此来弥补自己的过失。</p><p class="ql-block">母亲关心我们,爱护我们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只是可惜没来得及回报,她就匆匆忙忙地远离我们而去了,真是“子欲养,亲不待”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