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美篇精选自荐】辉煌与平庸（下）

Demin Wang

文字/图片：Demin Wang

美篇号：185338732

中集简介

中集聚焦于高耀光由一名夜校学子成长为企业家的艰辛历程。他白天在厂里奔波，夜晚在课堂苦读，最终凭借努力获得提拔，为日后创业奠定基础。他的进取精神与妻弟的“佛系”人生形成鲜明对比。功成名就后，他提出更高目标，却遭遇疫情冲击，公司陷入困境。他面对裁员与企业生存的艰难抉择，夜不能寐。这时，妻子郑嘉莉说她有办法以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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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裁员，郑嘉莉提议卖掉她手中持有的股票，她对高耀光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我把家里的积蓄都交给丁红打理，投入股市，如今市值已有两百多万。把这些股票全部卖掉，可以接济你几个月。”

丁红，一家投资公司的处长，与郑嘉莉因病患之缘而结识，之后成为朋友。

高耀光眼前一亮：“哦？有这么多！”随即，眉眼间浮起黯然，“那不是你准备换车的钱吗？你现在还开着那辆二十多年的老桑塔纳呀。”

郑嘉莉柔声打断他：“你的车也该换了，但眼下最紧要的是工人的工资。”她的语气沉稳坚定，“如果几个月后疫情仍未结束的话，再卖掉我们的老房子，还有我父母留给我的那套。”

此时，东方微明，晨曦洒在二人脸上。高耀光紧紧握着郑嘉莉的手，情动如潮：“谢谢你！每到关键时刻，都会得到你的帮助和支持。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娶了你。”

有了资金的支撑，高耀光组织工程师与售后服务团队，着手改进产品质量、简化生产工艺。同时，组织工人学习技术，培训销售团队提高销售能力。

高耀光宁可变卖股票、典当房产，也不忍心裁员和降薪。这份仁心，在疫情肆虐的日子里，温暖着公司每位员工的心，成为这座小城中的一段佳话。

半年后，疫情终于退去。公司凭借产品和团队的双重提升，迎来订单大幅回升。

不久，销售部门传来消息：省城一家大型国企招标筑路机械，金额巨大。高耀光心中一动：如果能够中标的话，公司将迈入全市民营企业五十强之列。

他即日带着一车礼品奔赴省城，四处拜访招标公司的各部门领导，探询招标的详细要求。他还约见了招标公司总经理的秘书小陈。多年前，郑嘉莉曾为小陈的母亲做过手术，因为了解到小陈所在的公司与筑路机械有关，便有意维持与小陈母女的联系。

回到公司后，高耀光迅速成立投标小组，亲自领导起草投标书，接待招标公司派来考察机械设备的人员，并派出人员调研竞争对手的产品。

招标结果揭晓前，高耀光又赴省城。他约小陈在宾馆见面，试图验证竞争对手的情况，并打探投标形势。小陈面有难色，坦诚地说：“对不起，高叔叔，我只能告诉您，您的投标进入前三名。我不能泄露其它投标公司的情况。不然的话，我会丢饭碗的。”

前三名，那就是第三名，差在哪里呢？高耀光思索片刻，目光笃定地对小陈说：“这个我懂。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必回答，只需看着我就行。”

“好，你问吧。”小陈点了点头

“我们的价格太高吗？”

小陈摇摇头：“我们公司这次采购有足够的预算。”

“我们的性能和操作的便捷性上扣分了吗？”

小陈再次摇摇头。

“质量和品牌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变的。那么我们的售后服务时间不够长、包含的项目不够多吗？”

小陈笑了笑：“如果在购买合同中延长售后服务年限的话，其费用可以计入今年的采购预算里。否则的话，以后每年都要用十分紧张的运行经费来支付维护费用。”

高耀光顿悟，脸上露出微笑。他立即辞别小陈，返回公司，当晚组织人员，增加售后服务附加条款。次日清晨，他再次驱车飞赴省城，亲自递交新条款。并通过小陈安排，晚上在一家会所，宴请招标公司的采购负责人。

当晚，会所灯影摇曳，采购负责人笑容满面，阔步迈进会所，紧握着高耀光的手：“祝贺您，高总，贵公司中标了！可以喝一杯庆祝一下。”

这是高耀光盼望的喜讯，他如沐春风，激动地说：“太感谢您对我们公司的信任，今晚不醉不归。”

陪同高耀光来省城的司机小于凑到他耳边，低声提醒：“高总，你的肝不好，我来喝吧。”

“我没事。”高耀光轻声说道，“你晚上还要开车回去，不能喝。”

当宴席散去，小于搀扶着高耀光走出会所时，已是夜色深沉。小于不满地嘟囔着：“现在跟南方客户见面，只谈生意，不喝酒，也不吃饭。什么时候咱们这也能那样啊？”

“我只喝了三四两，怎么就多了呢？”高耀光叹了口气，“唉，好多年没喝了，老了。年轻时，我能喝八九两。”

坐进车后座，高耀光感到上腹隐隐作痛。他手捂腹部，心中有一丝不祥之感，轻声自语：“为了这么大的订单，喝几两酒值得。”

妻子郑嘉莉曾多次提醒他：要多休息，不要喝酒。他曾患肝硬化，劳累和酒精可能导致肝肾并发症。

小于发动汽车，踏上返程。他伸伸脖子，从后视镜里看到，高耀光满面笑容，嘴角微微上扬，闭着眼睛。他太累了，连续两天两夜没有睡好觉。小于调小音响的声音，让他好好睡一觉。

夜色浓重，车行一个多小时后，乌云四合，星月皆失。车灯如两把利剑，刺入无尽的黑暗。突然间，一道闪电，照亮弯弯曲曲的公路和孤独行驶的汽车。闪电过后，“咔嚓”一个霹雷在车的上空炸响，高耀光发出“哼哼”两声。小于又伸了伸脖子，透过后视镜再次向后瞄了一眼：高耀光昂着头、依然闭着眼睛，安详地坐在那里。此时，大雨倾盆而下，仿佛上天在为谁哭泣。

午夜，车停在高耀光家的楼下。小于轻声唤道：“高总，到家了。”

小于下车，打开后车门，却见高耀光依然安坐不动，双目微合，神情安逸，脸上带着未褪去的笑容。但他已悄然离世，无声无息。

高耀光的遗体停放在公司礼堂里。妻子郑嘉莉跪在灵柩旁，鬓发散乱、面如死灰、双目呆滞、泪水无声地流淌。

一旁，弟媳慧妍陪伴着她，低眉垂泪。弟弟和平强忍悲痛，一边接待前来吊唁的同事邻居，一边拨电话联系高耀光在外地工作的女儿和在老家的姐姐。他看到停在院子里的那辆老桑塔纳，回想起姐夫的为人和贡献。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慢条斯理，而是紧张地跑前跑后。

公司员工被噩耗震惊，闻讯赶来，有人失声痛哭，有人默默垂泪。那些曾与高耀光并肩作战的老员工，员工家属和街坊邻居，纷纷前来吊唁。八十多岁的五金厂老书记和老厂长，相互搀扶着走进灵堂。老厂长眼眶通红：“是耀光救活了五金厂……可惜，英年早逝啊……”话未说完，声音已哽咽。

老书记回身，擦了一下眼泪，朝着灵堂前的员工、家属、邻居和亲友们说道：“耀光为国家上缴几个亿的税款，是发展经济的楷模。我们街道几乎家家都有他发过工资的人，他是我们街道的英雄。来，我们给他鞠个躬，磕个头。”

中午时分，高耀光的女儿和姐姐赶到。姐姐与高耀光感情深厚。当年，她本来可以顶替父亲来城里工作，可她却把机会让给弟弟。高耀光与郑嘉莉的女儿诞生时，他们二人都忙于工作和学业，姐姐又将女儿接回老家照看了整整两年。最近几年，高耀光和郑嘉莉开始资助姐姐的晚年生活。

年过古稀的姐姐扑倒在灵柩上，嚎啕大哭：“你才六十多岁，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你不要命地干，为了啥？你的肝不好，咱家不是有医生吗……”

一直目光呆滞、默默流泪的郑嘉莉听到姐姐的哭声，突然“啊”地一声昏厥过去。众人急忙扶起她，有人掐人中，有人拍后背。她醒过来后，抱着姐姐，撕心裂肺地痛哭：“我对不起老高，是我没照顾好他。我好后悔，没拦住他这么拼命地干！姐姐，对不起啊……”她眼泪如溃堤之水。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仿佛要把心中的悲痛、不舍和悔恨一并倾泻。

慧妍看到郑嘉莉终于大声痛哭起来，一边擦泪，一边喃喃自语：“哭出声来就好了。”

在一旁的女儿早已泣不成声，见此情景，再度痛哭失声。一会儿，她给妈妈和姑姑擦了擦泪水，哽咽着说道：“我爸爸的一生，是辉煌的一生。是妈妈你点亮了他的辉煌，这里面也有姑姑的贡献。假如我爸爸能够重新选择一次人生的话，他依然不会选择平庸，而还会选择这样的辉煌。”

这番话，如晨光破晓，照亮了母亲和姑姑心底沉沉的夜。

第二天清晨，灵车缓缓驶出公司大院。街道尽头，朝阳初生，刚刚露出地平线，金色阳光照射在地面和街道两边的楼房上，仿佛为这位远去的灵魂披上一袭荣耀的盛装。灵车在辉煌中渐渐远去。

待灵车消失在视野尽头，李副总走向郑嘉莉，低声道：“大嫂，我可以管理公司的日常运转，但你家里得有个人来公司主持大局。”

郑嘉莉缓缓抬起头，红肿的眼中浮现迷茫。她望向左边，是没有丝毫生产和管理经验的女儿；又转向右边，是有管理知识和经验，但多年来选择躺平的弟弟郑和平。她沉默良久，左右为难。就在这时，郑和平开口了。

高耀光的去世，让郑和平重新思考人生的价值。他对李副总说：“我姐姐进公司。我明天就辞职，来协助她。”他转向郑嘉莉，握着她的手：“姐，我们两个人一起，能挑起我姐夫留下的担子。”

郑嘉莉点点头，信心与果敢又回到她脸上。

（全文完）

王德民

2025年5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