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

龚蜀雅

　　寒冬腊月的夜晚，风裹挟着零星的雪粒子敲打着值班室的窗户。小强刚从知青点回来，热水泡脚带来的暖意还未消散，此刻却被这寒夜的凉意渐渐驱散。他轻轻划亮火柴，点燃桌上那盏老旧的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狭小的值班室里摇曳，映出墙上斑驳的影子。

小强熟练地铺好床铺，棉絮里残留着阳光的味道，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波澜。他躺下身，可怎么也找不到睡意，辗转反侧间，那些被刻意封存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知青点的这晚，是他记忆中一段特殊的时光。除了那盆滚热的泡脚水，还有这杯喷香的瓜片茶，更有那本毕业相册。尤其是妍妍那张全身照:白色的确良衬衫配上黑色直筒裤，后背上拖着两条齐腰的大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这让小强哪来的睡意呢？还有她总爱找张老师打听他娃娃亲的事……想到妍妍，小强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她有着一双同照片上一样的大眼睛，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清脆的笑声能驱散所有疲惫。

记得有一次，课间休息，老师们围在一起聊天。妍妍突然凑到张老师身边，压低声音，却还是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张老师，您快跟我说说，小强老师的娃娃亲到底是咋回事呀？”她那好奇又急切的模样，惹得众人一阵哄笑。小强又羞又恼，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妍妍泛红的脸颊，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而同样的另一张老照片，更是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记得那天，家里长辈塞给他的，照片上的姑娘面容清秀，却透着陌生。娃娃亲，这个古老的婚约，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对未来的憧憬。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想起照片里的姑娘，也会想起妍妍，两个身影在脑海中交织，让他困惑又迷茫。

煤油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几下，险些熄灭，小强起身添了些煤油。重新坐下时，思绪依然停留在过去。他不知道妍妍现在在干啥，是否还会偶尔想起那个总是被她追问娃娃亲的自己。而那所谓的娃娃亲，在他心里早已变得模糊，他渴望的，是一份真挚的感情，是能和心爱之人携手走过一生的幸福。

夜，越来越深，窗外的雨雪似乎小了些。小强望着跳动的火苗，终于下定了决心。过去的一切，无论是娃娃亲，还是知青点的点点滴滴，都将成为他人生的印记。而未来，他要勇敢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爱情，去拥抱新的生活。

带着这份坚定，小强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终于进入了安稳的梦乡，梦里，有温暖的阳光，有妍妍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