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

山边

<p class="ql-block">  这一天,一家八九口人,大舅哥抱着岳母的骨灰盒,乘着一辆中巴车出发了,护送岳母骨灰返回故乡。大舅哥家的大侄子一边向车窗撒着纸钱一边嘴里念叨着:“奶奶,咱回家了。”纸钱在行驶的汽车外满天飞舞着。大舅哥也念道着:“娘来,您坐好,咱回老家了。”声音里充满了悲哀和伤痛。每到过桥和路口都要撒纸钱和念叨几句。 汽车跑了几个小时,下午爱民在颠颠簸簸的车内醒来,一车人都很少说话。车窗外是光秃的丘陵,一小块一小块的麦田青苗并不茂盛,公路两边的树木很少,土地贫瘠,所见的村庄,房屋大多是低矮破旧。 汽车快速前行着,顺着公路一路缓缓的下行。过了一座小城镇,穿过一座绿色的小山,一片大海忽然出现在眼前。海面上波浪滚滚,海风阵阵,天空阴沉。爱民第一次见到这无边无际的大海,感到非常新奇和兴奋。 汽车沿着海岸上的一条沙土路行驶着。忽然看见前边路上跪了七八个人,车到跟前,哭声一片。大舅哥和车上的人赶紧下了,也跪在了他们面前磕头还礼,也跟着一起哭了一会。大舅哥起身面前的人一一扶了起来。四五月的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大人们撵着小孩子回到车上去。 原来这是岳母的娘家所在地,一座海崖旁的小渔村。海崖下停着十几艘小渔船,来回摇摆着,海浪翻滚着拍打着岩石,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迎在前面中年微胖男子,是岳母娘家的大侄子,文茜的大表哥。后边有戴着花头巾的表嫂和岳母娘家的亲戚。 大舅哥与表哥互相问候,介绍了丧事的进程安排。文茜姊妹们与表嫂等拉了一会呱,又上了车,往前开去。大表哥一家人在后边招着手目送着汽车远去。汽车又行驶了三四里路,来到一座靠山的小山村,村前边是一大片平整的绿油油的麦田。 汽车进了村子里的石板路,路边大多是新建的高大的青砖瓦房。走到村中间一伙男女迎了上来,又跪地磕头。街上又很多人看热闹,妇女们大都头上扎着花围。然后一个瘦高的朴实高个的话不多的年轻人,是大舅哥的一位五服的堂弟,引着他们进了村中的一条胡同里。 下了车,大舅哥抱着骨灰和进了一座低矮土墙的院子,院子的北边有一着三间的破旧草房子,这就是岳母老家的房子。爱民奇怪想‘一个原来的中农的家庭就这么穷吗?难以置信的是岳母出嫁时还带了两个丫鬟过来。’ 大舅哥一边把骨灰盒安放在堂屋中央的大桌子上,一边念叨着:“娘娘,回家了.” 然后摆上了贡品,燃了香,烧了纸,一家人跪了磕了头。大舅哥一家和文茜姐妹三坐在堂屋下的草苫子守灵,其他人跟着大堂弟去他家了喝茶休息。 堂弟家是一处刚建好的高门大院,一溜靠北的高大的砖瓦房、窗明墙净。进到屋里,也十分洁净。堂弟和嫂子热情地让着座,堂弟用一双粗糙大手递着烟,嫂子把让茶送到面前。堂弟是一位泥瓦匠,在工地上做包工头。 大姐夫、二姐夫与这位堂弟原来就很熟悉,老家的人经常到岳母家走动办事,家里再穷,岳父母都会热情地接待和帮助他们。大姐夫环顾新客厅问道:“这房子什么时候建的,花了多少钱?”堂弟回答道:没花多少钱,就是买点砖头,沙子水泥都是自己弄得。二姐夫说道:“这几年村里变化不小呀,家家都盖了新房子。”堂弟慢慢地谦和的说道:“靠种地挣不了几个钱,男人们都去了工地上干活,女人们在家里担沙子卖。村里没闲人。”他们又说道一家子的得胜大哥,现在发大财了,他现在是市里的人大代表,村子里许多年轻人在他的公司上班。公司里常有中央和省里的领导来参观视察。村里的变压器就是得胜大哥给换的。爱民听爱人说过:得胜有姊妹四个,他娘死的早,跟着他爹过活,小时候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姊妹几个都穿的破破烂烂。岳母娘在老家时时常帮他姊妹几个缝缝补补。岳父岳母在老家没人说不好的。 二姐夫又问道孩子在哪儿上学,学习好不好。堂弟说道:“老大学习不好,送他上少林寺学武去了。”二姐夫笑着随和的说道“也很好,也很好。”爱民只是听着他们的说话,也插不上嘴,七大姨八大姑的都不熟悉。 说话间,天已黑下来,屋里的电灯也都亮了起来。大舅哥他们已从老屋里来到堂弟家。堂弟去院子里倒了热水让大舅哥他们洗手洗脸。堂弟嫂子也把香喷喷的饭菜摆上了饭桌。饭菜大都是海鲜,其中有一盆白菜炖章鱼的热菜,八只爪的丑陋章鱼孩子们吓得不敢动筷子,堂弟笑说:“别害怕,这个好吃。”爱民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他夹起一只章鱼放在嘴里,章鱼一肚子的子,鲜香可口。 吃完了晚饭,大姐她们帮堂弟嫂子一起收拾着碗筷,大舅哥与堂弟商量了一会明天的安排,就带着儿子一起守灵去了。其他人聊了一会呱,就洗漱完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大舅哥带着儿子去守灵去了。堂弟带着爱民和大姐夫、二姐夫与孩子们去看大海。他们穿过那片麦田,向东走了一里多路,前边是一道高大的防海堤,海堤上长着密密的防护林。 翻过海堤,只见温暖地阳光下,蓝色的辽阔无边的大海望不到尽头,晴空万里,海天一色,远处的海面就像拱起的锅底连接住拱形的天边。这是的大海已退潮,海滩上停放几艘拉沙的大船,许多男人正跳着沙子通过架板晃晃悠悠登上那条大船。妇女们在海滩上铲沙、堆沙。海鸥在海面上空随风盘旋,鸣叫着、飞起又落下,落在在沙滩上找食吃。 爱民他们和孩子们脱了鞋袜,卷起裤腿,走进柔软的沙子里。此时海水海水还很凉,海风轻轻地吹来,海水轻轻地冲刷海沙,许多小螃蟹在沙子上快速跑着,附近的海面上翻滚着轻涛细浪。 孩子们兴奋地喊叫着追着海水跑动,拾着各种形状各异的贝壳、海螺、海星,抓着小鱼小虾。堂弟指点着孩子们怎么从沙子里挖蛏子。 爱民和两个姐夫坐在沙滩上抽着烟,看着孩子们快乐地玩着。爱民心里无意中升腾起那首:我听到大海的轻涛细浪,拍打着柔和的海滩,抒发出一阵阵温情的软声款语。坐在海边着实让人感动。一直玩到中午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吃午饭。 下午,爱民和两位姐夫来到一位亲戚家里,让一位老人教他们行三拜九扣大礼,为明天出殡做准备。其中大姐夫又高又胖,身体虚弱,跪下就起不来。笨拙的大姐夫依然认真地做着动作。在这种场合,乡村里又看女婿出洋相的传统。第二天早晨九点整开始出殡,大舅哥一家,一家子的兄弟们和文茜姐们披麻戴孝,大舅哥出门摔了火盆,哭着跟着岳母的骨灰来到了村外的打麦场进行路祭。大桌子上放着岳母的骨灰盒和遗像,摆着贡品、焚香烧纸,地下跪了白花花的一片。周围围满了村里的相亲们。 村里的干部开始宣读祭文。然后家里人开始磕头祭拜。轮到大姐夫祭拜时,大觉夫每次都费劲笨拙喘息着完成了三拜九扣祭拜,爱民觉的心里发慌、两腿发软,脸上流着汗水完成了祭拜。 路祭完之后,大舅哥抱着骨灰盒,大侄子捧着遗像,亲人们跟着后边进了山里。登上一座小山岗,那里有一片青翠的松树林,这是家族的目的。一家人围在墓坑前,举行下葬的仪式。爱民望见小山的下面是那片蓝色的大海,涛声不业,发出袅袅不断的回音,海风吹动着树林,松林里响声一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