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笃先生在乡宁的故事

平常心

<p class="ql-block"> 杨笃先生在乡宁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作者:闫炳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杨笃先生是我爷爷的姑父,故而在我们家好几代,关于杨笃先生在咱乡宁生活中的一些故事和传说,就不绝于耳。下面回忆:</p><p class="ql-block"> 一、我们乡宁城南面山上的那两座塔对峙,是乡宁的标志性建筑和一道美丽的风景。西边那个塔是明代万历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县令彭万里修的,原先称为“状元塔”;东边这个塔,是清代乾隆三十年(公元1765年)由乡宁四大家族之一的郑氏家族郑钦天修的,原为木质塔称为“东山塔”;在清代咸丰九年(公元1859年)由我的高祖阎时康改建为砖石结构。而阎时康在改建这个塔的时侯,是杨笃先生提议的。那时,杨笃先生才25岁,正是准备考举人前复习的紧张时候。那年春节过后,回乡宁过年的杨笃先生正准备去天镇。一天依恋着家乡的他信步到南山游玩,巧遇他的丈叔阎时康,当二人来到郑钦天修的木质“东山塔”下小憩时,不料时隔近百年的木头朽了,一块朽木险些砸在他俩人头上。这时,杨笃先生紧皱着眉头说:“这东山塔得重修了。”阎时康问道:“怎样修好呢?”杨笃先生指着西面山上的“状元塔”说:“修成那个样子,值年绪。但这可是要花银子的,不容易啊!”阎时康琢磨了一会说:“我给咱修!”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说得杨笃先生也兴奋异常,指着西面山上的“状元塔”说:“明朝万历年间乡宁县令彭万里修的那个状元塔,是彭县令心中想的是让咱乡宁出个状元,但咱乡宁历史上的确就没出过状元。”杨笃先生叹了口气又说道:“要想能考上状元,一定要文笔上乘,才能出其类扳其萃考得上状元。你老人家若能把东山塔修成西山那状元塔的模样,这就形成了双塔对峙的美景。我建议把这两个塔易名为文笔西峰和文笔东峰如何?”后来,东山塔重修结束后,人们便依照杨笃先生所愿,把那两个塔称为文笔双峰,或文笔东峰、文笔西峰。</p> <p class="ql-block">  二、杨笃先生年轻时,随父亲杨凤冈先生在天镇学习,后来在太原令德堂书院任协讲和编纂《山西通志》,回老家乡宁时间很少,一般都是过年时才回。故而在他的长诗《罗峪桃花红》中写道“……明年春来我归否?溪上桃花知不知……”从中能看得出杨笃先生苦恋家乡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那年春节过后不久,我的高祖阎时康去城北垣的内阳村行门户(随礼)。当遇到亲戚家用木制的饸饹床压制山药(土豆)粉条时,感到好奇便尝了一小碗山药粉条,觉得特别滑溜爽口,再加上那红辣椒、盐、醋、芥末子等调料的调和,使阎时康赞不绝口。回来时,问亲戚家要了些山药粉面,让人在家里也效仿着北垣人用饸饹床子压制粉条。正在这时,他的侄女女婿杨笃在回天镇前来告辞。看到阎时康兴致勃勃的看着用饸饹床子压粉条,并调了一碗让杨笃先生尝尝。杨笃尝完以后,也大加赞赏着家乡特有的美味!他俩闲聊时,杨笃先生讲起了木制“饸饹床子”的历史远源。</p><p class="ql-block"> 杨笃先生说:“咱们乡宁和周边县现在用的木制饸饹床子,可以溯源于久远的春秋时期。那时,晋文公重耳的母亲戎子还未出嫁给晋献公。在一次和她的妹妹小戎子到梢林中採山葡萄,採的多了后拿不了,便把一些山葡萄藏在一块大石头的窝窝中,并用杂草盖住。谁料好长时间后,她姐妹俩找到藏的葡萄,那葡萄已经化成一坛液体状了。她尝了一下那红色的葡萄水,味道特别好。喝了以后,脸上微微发红,有些晕晕上头的感觉。后来,她姐妹二人就叫了很多人採了很多山葡萄,回去后捂到缸里制成了缇齐(葡萄酒古时的名称)。后来,发明了木质饸饹床子为制做缇齐的工具。再后来,人们才用这工具压制面粉,成了现在的饸饹床子。”听了杨笃先生讲述,阎时康便说:“咱也用此法制葡萄酒行不?”杨笃先生笑着说:“山葡萄是梢坡野生的一种植物,由于较少,採摘很困难。你老人家田地广,粮仓丰殷,要想在咱乡宁造酒,不仿造粮食白酒,原料容易些,能形成规模。”</p><p class="ql-block"> 到后来,阎时康就在他的“同心玉”作坊造起了白酒。但由于水质问题,很难制出上乘的白酒。经过多次水质调查、反复试制,觉得张马的石涧沟里水质最好。故而阎时康便在张马建了酒坊。当时,乡宁民间流传着一段顺口溜:“出西门,一条川,下县大石头羽子(芦苇的土话)湾,张马的酒坊洒的宽,过了黄河销韩城,销到宜川和延安。”</p> <p class="ql-block">   三、杨笃先生在文字的斟酌上是非常严谨的,尤其是在给一些商号命名时,更是格外谨慎和细腻。清代同治年间,我的高祖阎时康在一次去新绛县时,巧遇一个穷人家的小伙由于父亲去逝,无钱发丧。在到处借钱时,在饭店碰见高祖阎时康。阎时康平常最怜悯孝子,故而出资帮那小伙埋了父亲。在闲聊中,得知小伙子父亲和他都是粉坊的技术上乘的技术工人,便邀请这小伙来乡宁给我们办起了“粉坊”。到后来,由漏粉条增加了酿醋、制酱、酱油、白酒、糕点、糖果等农副产品。还利用副产品糟类喂猪,生意越做越大,计划在乡宁街面上办起肆坊。当年,高祖给肆坊立了个商号叫“同心裕”。意思是和山下新绛县来乡宁的工人们,同心协力,达到共同富裕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当时,杨笃先生正好回乡宁。高祖阎时康兄弟三人,伯讳时中、(杨笃先生的岳父)仲讳时康、季讳时和。由于杨笃先生娶阎时中之女,阎时康做为丈叔,与杨笃来往相处甚密。阎时康把为其商号拟的商号“同心裕”让杨笃先生把关。杨笃先生琢磨了一会说:“把这个同心裕的第三个字换成玉字。原来这个裕字,是富裕、宽绰的意思,有点太直白和浅显了。换成这个玉字就比较含蓄了些。有道是黄金有价而玉无价,而且玉字还有一层事情必定玉成之意。”通过杨笃先生解释,阎时康醒悟过来,立马把“同心裕”改成了“同心玉”。后来同心玉改成了乡宁糖业付食加工厂,现在又改成了“白蔷薇”付食加工有限责任公司,是乡宁唯一保留下来的“百年老字号”。</p> <p class="ql-block">  四、清代同治六年(1867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三,小郯王张宗禹率捻军十余万人,从吉县壶口越过黄河(正值冬季结冰),先攻进吉县,二十五日攻进乡宁后兵分三路攻山下平川地方。捻军过后不久,清政府要求山西各县都办起了“河防”、“城防”和“团练”民间武装。当时,县衙责令各商家为其“团练”出资,由于阎时康当年出资多,故而也成了办“团练”的组织者之一。</p><p class="ql-block"> 杨笃先生回乡宁过春节时,阎时康约杨笃先生一同去“结义庙”看“团练”操练。杨笃先生看了后,对乡宁强行让每户出一丁、还有农村的农民也招来“练武”办“团练”非常看不惯!为此还写出了他的《团练行》长诗,鞭辟入里的把这种不切合实际的“团练”形式,给予抨击!没过多时,县衙人又出了“新格格”,让阎时康等人出资在城北垣的“暖窝村”修建一个关隘,美其名曰:“鄂山关”。对于这个计划,杨笃先生到还勉强支持,并会同阎时康等人为“鄂山关”设计了吊桥以及守关人的营房等设施。</p><p class="ql-block"> 城北垣的暖窝村,原本是吉县和乡宁接壤的一条很深的沟壑,原先从吉县到乡宁只能下到沟底再上陡坡到暖窝村再到城北垣。为了抵御来犯者,人为的把两面的人行小道给铲成齐崖,在沟上修了吊桥。平常人行走吊桥放下来才能通行,故而那个地方就称为“暖窝桥”。在乡宁地界上修了一座城门式的雄壮守关楼,命名为“鄂山关”。</p><p class="ql-block"> “鄂山关”修成后,县上又要修“鄂东关”和“鄂西关”。听老人们讲,好像这两个关都没修成。</p> <p class="ql-block">  五、杨笃先生娶了大门阎时中的女儿,当年阎时中已不在世了,做为弟弟的阎时康义不容辞的成秀了大门的儿女婚事,故而杨笃先生对丈叔阎时康很是敬重。</p><p class="ql-block"> 到我爷爷这一辈,不论哪个在立名子时,阎时康都要让杨笃先生立名子。杨笃先生做为姑父,也就欣然接受了。比如大门爷爷,杨笃先生给起的名子“阎必达”。我们三门的五个爷爷分别是:“阎必仁、阎必义、阎必礼、阎必智、阎必信”。杨笃先生把这些内侄的名子与儒家的传统“五常”,巧妙的运用,而且突出了一个“必”字和一个“达”字。必须达到中国传统伦理体系中的:“仁爱”、“正义”、“礼制”、“智慧”、“诚信”五大德的儒家处世的人格价值观,是对我爷爷辈及阎氏子孙后代寄托的殷切期望。</p> <p class="ql-block">  六、光绪庚寅年(公元1890年)农历七月十九子时,我的高祖阎时康不幸逝世,享年七十六岁。当时,大门我爷爷阎必达到太原令德堂乞求杨笃先生为阎时康撰墓志。杨笃先生对丈叔的逝世深感悲恸,挥笔洋洋洒洒写了千余字的墓志。在杨笃先生撰的墓志中写道:“……翁赋性抗直,耐劳苦,自奉极俭约,趋人之急,常若疾痛之在己。排难解纷,迎机立断,然或非义,相干辄面斥,虽利诱威惕,不少动也。嫉恶尤严,亲党有非为,或屏绝,至终岁不通一言……”把阎时康的脾气性格,描述得淋漓尽致尽致。当年农历十月初,杨笃先生正在编撰《山西通志》的忙碌中,但他还是抽出时间提前回乡宁来参加阎时康的葬礼。他回乡宁后,在我家三门院内亲笔书丹了千余字的《阎君仲衢墓志铭》,(仲衢是阎时康的字。在那时,杨笃先生做为晚辈,撰文是不能直呼其名的)并亲自刻于石随葬。</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由于祖茔阎家坡修公路,把阎时康的墓挖出了。当时,父亲帅我与大哥、二哥配合土工把墓往后又打了二米多,埋时父亲千叮咛万叮咛说:“你们高祖这块墓志,是我老姑父秋湄先生撰文、书丹、并亲自刻的,千余字的墓志是秋湄先生的真迹,是咱乡宁的一块宝貝!”然后,命我和二哥两人抬起墓志,放到棺椁大头顶盖上。又过了近十多年,再次扩修公路又把墓挖出了。当时,大哥在吉家原公社任教育指导员,就叫了些土工又把墓往后打了几米。由于我没参加,只听大哥说他把墓志铭放到棺椁前面了。到九十年代末,公路又一次工程又伤及阎时康的墓。我在阎家坡附近的苹果园又买了一块墓地,在翻迁时杨笃先生写的墓志铭已经找不见了,实在令人遗憾之极!欣喜的是民国版《乡宁县志》和《杨笃诗文选》中留有原文,但杨笃先生的千余字小楷墓志的遗失,是我心中难以抹平的心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