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明正德《漳州府志》是漳州现存最早的古代官志。2020年,我梳理了该志里的寺院内容。发现书中记录的龙溪县寺院有594座,而记录下名字的仅有130座。意味着包括桂琛禅师曾经住持过的“地藏院”在内的464座寺院记载遗失。2021年,我从传灯录、文集、志书中将包括“桂琛”在内的漳州禅宗和尚整理出来,编成谱系,方便查阅。法眼宗文益门下在漳州传承有三代,共八位名僧。2022年,整理漳州禅宗历史期间,发现在明代,蕅益大师称漳州开元寺为“罗汉琛禅师道场”,明觉聪禅师称漳州开元寺为“唐时罗汉琛禅师肇建”。2023年5月,讨论李明月故居家藏桂琛禅师舍利归宿问题,我对西湖区域进行了田野调查,鹫峰山地处西湖北侧。带了郭联志教授等几批文史专家去看保福从展禅师和罗汉桂琛禅师墓地所在的鹫峰山(秋风山)和鹫峰院。7月,受邀参加座谈会,发言主要围绕跟漳州罗汉桂琛有关的时代背景和罗汉院位置的三种可能展开,我个人比较倾向“罗汉院在漳浦”。之后,仔细阅读谢重光和王荣国两位教授的争辩文章,注意到谢重光教授有提出“龙溪县罗汉山可能是桂琛住持过的罗汉寺”的观点。我站在谢教授的角度补充了一些看法。这两次有汇成文章,收录在《法眼一宗·禅源漳州》一书中。8月,我和嘘风社年轻人一起,请院后村向导带路,对罗汉岩进行田野调查,发现遗址处还有刻字石柱。2024年,在七首岩组织“岩”文化论坛,和段凌平教授等专家学者们再度勘察罗汉岩遗址。2025年2月,桂琛文化园揭牌。在座谈中,照光师希望我能帮忙将有关“桂琛禅师”在漳州的问题重新整理一下,再出一篇文史考证文章。当时,我没有十足把握,带着圆说法的心态,从历史、地理等方面出发,将不同的“时间”“地点”反复代入问题,不断推翻重建,直到有了“罗汉归罗汉”的发现。4月座谈,我下了“罗汉岩就是桂琛罗汉院”的结论。这次不是圆说法,而是实实在在的定论。向朋友们汇报如下:</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们知道桂琛禅师先住持地藏院。桂琛住持地藏院时长能够精确到“年”的记载只有宋代赞宁《高僧传》。明确“一纪有半”,即十八年。桂琛禅师住持地藏院十八年后移住罗汉院,已是人生晚年。天成三年(928),桂琛圆寂。记载桂琛被请去住持罗汉院事迹最详细的也是《高僧传》,原文“后龙溪为军倅勤州太保琅琊公志请于罗汉院为众宣法”。原文估计有错漏字。“后龙溪”估计是“后在龙溪”。“为”,介词,被。“为”跟后面的“志请”呼应着用,意思是“被”某人“志请”。“军倅勤州太保琅琊公”是请桂琛住持罗汉院的人。军倅,指副将。《隋书·百官志》:“若有营作,则立将、副将、长史、司马、主簿,録事各一人。”在五代十国时期,为战争成立行营时,才会设主将和副将。那么查阅桂琛晚年闽国的历史大事记录,唯一一场大战发生在后唐同光三年。按宋代袁枢《通鉴纪事本末》记载:“后唐庄宗同光三年夏五月,闽王审知寝疾,命其子节度副使延翰权知军府事。冬十二月辛未,闽忠懿王审知卒。子延翰自称威武留后。汀州民陈本聚众三万,围汀州。延翰遣右军都监柳邕等将兵二万,讨之。明宗天成元年春正月,闽人破陈本,斩之。”可知,为此战设立行营的时间在同光三年(925)十二月。战争结束于天成元年(926)正月。请桂琛住持罗汉院应该是在战争结束的天成元年。原文中的“勤州”二字估计有错漏。“勤州”不能搭配“太保”,因为有“太子太保”和“检校太保”的职务,没有“州太保”的职务。州的一把手叫“刺史”,最高级别仅从三品。而太保是正一品。太保与太师、太傅合称“三公”,位极人臣。太保在隋唐时期多用作赠官。“琅琊”指琅琊郡。“琅琊”也是王氏的著名郡望。“公”指公爵。“琅琊公”是指这人的爵位名称。在闽国,能够受封“琅琊公”爵位的一定是闽国王室成员。综上所述,解读《高僧传》,在天成元年,闽国王室成员“琅琊公”志请桂琛禅师住持漳州罗汉院。</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明嘉靖《龙溪县志》记载:“罗汉山,在十二三都,五代唐天成间,王延休憩于此,忽闻异香馥郁,得一龟,背有罗汉像。遂建寺,因以名山。”龙溪县十二三都的罗汉山就是今天的罗汉岩。割据福建的王氏第一代领导人王潮有四个儿子,长子王延兴,次子王延矼,三子王延丰,四子王延休。为了王氏的前途,他没有传位给儿子,而是传位给才能出众的二弟王审知。王审知创建了闽国,给了王潮家族很高的地位。王延矼在贞明二年(915)担任漳州刺史,创建漳州保福院,请从展禅师住持。王延休在天成二年(927)担任漳州刺史。根据漳州出土的龙启二年(934)《颖川郡君墓志铭》记载,墓主人丈夫王继琼的官职是“漳州刺史”“检校太保”。他的父亲是“太尉”,他的祖父是“秦国公”。王潮爵位也是“秦国公”。王继琼有可能是王潮孙子。王延休作为王潮四子,也是有资格当“太保”和“公爵”的。综合上文,两个闽国王氏贵族,不会在同一时间,同在漳州,弘法两座同名寺院。所以,《龙溪县志》里天成年间建罗汉寺的王延休,和《高僧寺》里天成元年请桂琛住持罗汉院的“琅琊公”,应该是同一个人。因此得出结论,天成元年,即公元926年,王延休在龙溪县罗汉岩建设罗汉院,请地藏院的桂琛禅师来担任罗汉院住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罗汉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按《高僧传》记载:“于是茶毗于城西院之东岗,收其舍利建塔于院之西”。上文里城西的“院”没明说是哪个院,但,可以明确的是该“院”不是罗汉院就是地藏院。既然罗汉院是罗汉岩。那么桂琛墓塔所在地的寺院就只能是地藏院。公元926年往前18年,是公元908年,即开平二年,是桂琛禅师去住持地藏院的时间。《高僧传》记载请桂琛住持地藏院的是“故漳牧太原王公”。汉代的州官称为“州牧”,唐代的州官称为“刺史”。“漳牧”是漳州刺史的雅称。“王”和“公”是两个不同等级的爵位,所以“太原王公”不是爵位名称。唐初名相王珪推动《氏族志》,将“太原王氏”列为顶级门阀,各地王氏纷纷与之联宗,形成“天下王氏出太原”的共识。所以,“太原王公”是指闽国的某位王氏贵族。基于闽国数位漳州刺史出自王潮家族。“故漳牧太原王公”可能是王潮长子王延兴,待日后继续考证。地藏院离漳州开元寺仅几百米。地藏院后来应该是和西湖所管寺院一起并入漳州开元寺。所以,蕅益大师称漳州开元寺为“罗汉琛禅师道场”,明觉聪禅师称漳州开元寺为“唐时罗汉琛禅师肇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漳州西湖(芝山公园)</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最后结论:开平二年(908),漳州刺史王公请桂琛禅师住持漳州地藏院。漳州地藏院在今天芗城区芝山公园的北侧,漳州一中分校的东侧。天成元年(926),王延休请桂琛禅师住持漳州罗汉院。漳州罗汉院在今天高新区七首岩中的“罗汉岩”。天成三年(928),桂琛禅师回到漳州地藏院圆寂,墓塔在漳州地藏院西侧。桂琛禅师人生最后二十年在漳州度过,跟漳州缘分很深。桂琛禅师舍利重回当年他住持的漳州罗汉院,即罗汉岩,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