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五月》

时光

那年的五月

浩荡世间里，曾一度遭受到大自然无情劫难后的那些人和物，在邈邈尘烟里，总是让人不能释怀而不敢惊扰地，凝神着他们和它们远去的灰色背影。

2009年5月.正是“5，12”汶川特大地震周年之际，应都江堰市老同学；某国企副总（文学爱好创作者）邀请，与原德阳市文联主席，时任市作家协会主席和我这个被赶上架的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随前来接我们的车，一同作两地文学艺术交流，起程至汶川特大地震中心及刚落成的简易地震陈列馆方向驶去。

五月初的风，没有往日那样舒缓昵人，天顶少了些夏日湛蓝剔透的色彩，此刻，就连天东端昔日的那几朵小白云，也没了它日在气流摇曳下的生机，而无奈没定向地飘䬙着…

一路上我和老同学询问和讨教起主席当年在西藏军区当报刊杂志担任主编及解放军日报特约记者的写作经验时；作为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青年教书先生，到西藏军区任专职的文学创作副师级领导，他总是谦卑地说：那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真正的文学创作者不求名得利，而是时刻不断地学习来提升自己的创作质量水平。现在文学的新思路和发展，靠你们这一代，热爱文学创作又有民族精神，而愿意为祖国发展的耕耘者们，去传承华夏优秀传统文化、开创新文化与传统文化相融的文化艺术后继人了…

尽管我同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时我们毕业分配工作异于两地，但我们没间断过书信交流，常常以书信方式交流彼此间的文学作品和心得，前日，同学德阳到访，茶话间，我们还记忆犹新地畅叙那个年月呢）他写过一篇意味深长的寓言“石扳和竹笋；电影剧本：都江堰的“夫妻桥”（二王庙两岸的铁索桥）虽然我和我的同窗都是文学爱好里的泛泛之辈，但，主席这番话，让我们思绪良久，揣摩醒来时，感悟至深。

一个以情和爱为痕迹的人，无论什么时候，行走在什么地方，哪怕眼前是异花奇神，他的初衷总是为先。午饭罢，习惯午觉的主席说“贞平，吴总，我们就不休息了吧 ，再十分钟就起程到灾区中心看看吧。”随即，我们便驱车出都江堰，向汶川地震中心方向赶去。一路上，李冰父子宝瓶口的瑰典之作；紫坪铺水潭湛蓝的深邃；车两旁山崖边夏日的翠绿…让我们根本没想到，刚刚经过大自然摧残过的都江堰和汶川两地，它们依然身躯巍然，风貌朗朗。

当日往汶川车多，山路上车都蠕动缓行中，约一个半小时左右，我们的车出隧道不到三百米就被堵住了，下车一看，原来到汶川的桥被半个小时前的洪水冲垮了，这前不能进，后也不能退的车内游人，只有无奈般地下车等待着交警，把要赶往汶川这绵延的“车龙”慢慢疏通后，再往回返。

遗憾中，平目看到断残的桥痕 再听到洪水轰鸣与山鹰的长啼声，心里难免有一点苦涩与悲凉，难道这就是大自然对“5.12”的长祭吗！

茫然间，一声声高低不平，带着求买声响入耳际。当主席和我同学正在另一个方向闲谈交流时，我和被堵的几个陌路人，信步向河边的叫卖声走去。当离那叫卖声还有三十米左右，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少、小、青、中年）都齐刷刷地涌到我们身旁，用正宗和变样的汉语（那里是汉，藏，羌…民族区）说“叔叔，哥哥，孃孃，买一点樱桃吧，我们这里樱桃很好吃…”有的买了一两斤，也有的讨价还价后买了三五斤。当一个约三十岁，衣衫不整，拄着拐杖的男子提着竹篮到我身旁说“哥哥，买点樱桃吧，这是我家后山坡上自已种的樱桃，都是用农家肥长大结果的，好吃。”看着他笑脸里的惆怅，我说“老乡，你腿不好使，怎么还要出来卖樱桃呢”他说“没办法啊！大哥，地震过后，除了政府给我们一些生活救济，其它根本没有经济来源，腿残废了，什么都不能做，只有请人把7树上樱桃摘下来等你们车经过路边时，就喊着卖。”我上前拍着他肩膀说“我们到河边石堆上坐坐好不好？”他点头同意后，我便扶他到岸旁乱石堆上坐了下来。我问“你的腿是地震砸失的吗？”他说“是。”我又问“怎么没治好你就回家了呢？”他说“像我这样在地震中断手断脚的人太多了，现在医院还有不少人呢，医生叫我等一个月再出院，我看到医院那么多残废人需要治疗，医生天天又忙的不可开交，而且我已经过了感染期，所以就主动要求出院回家。”我说“你家里亲人怎么样？倒塌的房子现在政府给你们修起没有…”他低头轻声哭泣着说“全家六个人只剩我一个了，房子还没有修，暂时和村里没房子的人挤在一起。在这里卖樱桃的，都是在地震中房子倒塌和失去亲人我们村上的人。我们这几天都在这里卖樱桃，总想卖一点钱补贴家用，这样可给政府减少一些压力。今天上午十点我们就从山那边一起过桥来卖樱桃，哪个晓得，上游洪水下来把桥冲垮了，看样子还要等一会洪水退来差不多了，我们才能从水浅的地方走回去。”他又用手指着距我们约七八米距离的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子说“他们三个还没吃午饭呢！”就在我心绪低沉中，一个约10岁小姑娘精神抖擞的提着一篮子樱桃说“爷爷买一点樱桃吧，我们家的樱桃非常好吃的哟！爷爷你看，樱桃好安逸，这么大还很甜喔！你先尝尝，好吃再买…”看见这难得的灾区小姑娘天真又灵性稚嫩的面容，思忖间，我想，或许是她看见了一个更有希望的明天，就把昨天发生的一切忘记了，还是她强忍着心灵上的痛苦，正在迎接着世上千千万万双温暖的手向她拥抱而来。小女孩不卑不亢音容，让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这时，我身旁这个男子说“哥哥，这妹娃子，比我脑火，现在家里只有她和她那个在地震中把脑壳打成痴呆的爷爷了，好在地方政府帮着她们…”

“贞平，车疏通了，过来吧，我们准备返回了。”同学在车上喊着我。卖樱桃的人们，看着我和我同伴说着话要走的样子，提着篮子都围着我，这个叫卖一点，那个叫卖两斤，我说“这样吧，你们的樱桃我都尝一点。”随即我就从每一个篮里都拿上一两颗吃一边着，一边向我们车的方向跑去，然后把车内我的钱包拿上对主席和同学说“请你们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回来。”，我急速跑到卖樱桃的那个男子面前说“我们的车马上要开了，我包里只有六百三十七元钱，请你把这六百块钱平分给她们每一个人，但是给小妹妹一百哈。”这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说“好的，谢谢大哥这片好心。”之后，她们不整齐的说“谢谢叔叔，来把我们樱桃都拿去。”我说“我吃不了这么多，刚才已经吃过你们樱桃了，就算我买的吧…”当小姑娘拉着我手不想让我离开时，我心里极度难受，我也不想离开她们呀！可也不得不离开他们，我们车的喇叭声在催促着我呢！

暮色中，看到车窗外卖樱桃的人们，不成行的伫立在公路河边，向我不停地揮着道别的手。

人生中有很多东西；包一些承诺和誓言，有时候会像泡沫一样易碎，可，当我看到昨天受到大自然重创后的灾区人们那淳朴、坚强、可敬可爱的的身容时，胸襟总是难以平静，至今也未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