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林清玄先生笔下曾言:"温一壶月光下酒",此语如禅机轻叩心门。初读时只觉文字清冽如泉,再品方悟其中藏着东方美学的密码——原来生命里那些缥缈无形的存在,恰似月光,可贮可酿,可品可藏。</p><p class="ql-block"> 古人以雪烹茶,以花入馔,皆是将刹那芳华凝作永恒。而林先生更进一步,竟将月光收进酒壶,用文火慢慢煨煮。这让我想起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她们衣袂间流淌的何尝不是千年的月光?当酒香与月华交融,杯中便有了"山香云气",饮下的是天地灵气,吐出的是红尘浊气。这般饮酒境界,早已超越了口腹之欲,化作一场灵魂的修行。</p><p class="ql-block"> 禅宗典籍记载天女散花,花落菩萨身则坠地,落弟子身则粘衣。这看似玄妙的公案,实则在解"分别心"的谜题。林先生笔下的月光酒何尝不是如此?有人喝出的是"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婉约,有人品出的是"大江东去"的豪迈。就像陶渊明的菊酒,李白的烈酒,在方寸酒盏里,竟能盛下整个盛唐的气象。原来酒中乾坤,不在杯盏大小,而在饮者胸襟。</p><p class="ql-block"> 现代人总在追逐"格调",却忘了"风趣"才是性灵的流露。就像我们习惯用手机拍摄月色,却忘了古人用陶罐贮存桂花香;我们用滤镜修饰风景,却忘了林先生说的"往事可下酒"。在东京银座的酒吧里,调酒师用分子料理技术制作"月光鸡尾酒",可终究少了那份"山香云气"。或许真正的诗意,不在于外在形式,而在于能否在平凡中看见永恒。</p><p class="ql-block"> 父亲退休后在城边开了一块荒地,那年丰收了红心番薯,总让我想起林先生笔下的禅意。那些沾着泥土的根茎,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显得格格不入,却藏着最本真的生命力量。就像月光酒的酿造,不需要精美的琉璃盏,瓦罐粗瓷反而更衬其质朴。这种返璞归真的智慧,恰是对抗浮躁时代的良方。</p><p class="ql-block"> 今夜推窗,见月华如练。忽然懂得林先生为何要温酒——原来是要借那微温,融化岁月凝结的霜雪。那些被我们匆匆放下的往事,此刻都化作杯中月影,在喉间流转成诗。或许生命最美的状态,便是这般:既有把酒问月的豪情,又有细嗅蔷薇的温柔,在出世与入世间,酿就一壶属于自己的月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