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许多人对元代没啥好印象,认为是落后民族入侵,必然导致社会、经济、文化的全面倒退。有没有?当然有,当年宋室偏安一隅时,“金朝治下的北方政治,崇尚暴力,强调服从,走向了野蛮化、残暴化”(赵冬梅《法度与人心》)。元朝也不例外。如实施“驱口制”(类似农牧制)、一度废止科举至、民族之间的等级制等等。但如果说这是全方位,尤其是全周期的走低,就显失公允了。一言可以蔽之:这是文化不自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文化的同化力太强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读光绪志《名宦传》元代部分,在处置官与民的关系上,可以说与宋代如出一辙。如至元间令冯翼(元贞元年也就是公元1295年升县为州,即知州事),“乡胥有舞文增税者,悉厘正之”。当时老百信对山地课以重税很有意见,宁可抛荒也不愿种植,冯翼马上想办法免了此税。此外,“又奏罢采金之役”。大德间知州于九思,因为上司得知诸暨产水晶砂金,要求调集民工去开采,“九思力陈无产状,遂罢其役”。柯谦,只是一名州判(大概也就一副职),见“赋役有困民者,力争于上而除之”。还有大家相对熟悉的义乌人黄溍,也是州判,“巡海官舸例以三年一新,费出于官,而责足于民”,就是说,巡检司的官船三年更新一次,表面上是财政拨款,实际都是从老百信那里搜刮而来的,更可恶的是,“有余则总其事者私焉”,多收少支,剩余部分就成了负责此事的个人所得。“溍樽节浮蠹,以余钱还民,欢呼而去”,黄州判对这种乱收费行为进行整顿,将余钱还给了老百信,他们能不开心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是黄溍,写过一篇文章,至今读来,仍有嚼头。这篇文章是知州杨也速答儿离任时写的,他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对其表示认可。文曰:“仕焉者往往惮其俗险而不易治,务出声威以临之。”俗险无非是说诸暨人尚义、好斗。有个成语叫不怒自威,可有人却以为治诸暨这样的地方,应该板着脸、拿着棍,动辄演一回凶神恶煞,结果自然是“恩意日益薄”。用今天的话说,你基本干部是党和政府联系人民群众的桥梁纽带,是党和政府良好作风的展示窗口,谁让你与人民群众对立了?在黄氏看来,此乃“由御之乖其方,非人性然也”,在这些人眼里,诸暨人性不好,其实是自己治理方式错了。不信?“异时之贤守,有为之树碑者,有为之立祠者,好德之心,何尝一日亡?”不仅如此,“况是州之人,或出而以才学显,或处而以尚义称,俗岂不美?”结论是“治之岂诚不易哉?特患为政者莫知以平易近民耳”。杨也速答儿就是这样一位成功的治理者,“居之三岁,未始鄙夷其民,一切除去苛娆(意同扰),而与之相安于无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话说回来,封建王朝的制度缺陷,始终无法将基层官员手中的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哪朝哪代都不乏丑陋的“官场现形记”。但也不能忘记,基层官员多是层层选拔出来的社会精英,儒家的民本思想在许多人身上是根深蒂固的,江山代有贤守出,也就不足为奇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