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就看见夕阳

刘翔

站在窗前，我望着远处天边那一抹绚丽的晚霞，手中的茶早已凉透。手机屏幕还亮着，是微信圈里看到一个多年好友退休旅游的信息。建安，这个曾经生龙活虎的小哥，那个常常抱着吉他唱《车站》的帅气的大男孩，竟然退休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洗去灰尘，露出曾经的往事。记得那年毕业分配到临湘二中，就认识了建安，他比我大两岁，我管他叫老兄；他高瘦的身材，戴着眼镜，脸上总洋溢着爽朗的笑，他也是刚刚来临湘工作，还是益阳人。真是“他乡遇故人”，自然就多了一份热情。那时候在临湘的这个小镇上没有什么活动，建安还有华日便在放学以后抱着吉他，唱起那首《车站》，那嘶哑的男中音与吉他的弦乐和声，显得特别真情，如同他的心声。那时的我们，以为青春永远不会散场，以为未来有无限可能，以为这小镇就是我们的天。
一年后，我调到了县城，他还留在那个小镇；再后来，我下海经商了，到了南方，他也停薪留职去了浙江。我们也会偶尔联系，甚至几年都难得见一次面，见面都感觉彼此为了工作生活的事情忙着。我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陀螺，在生活的鞭策下不停旋转。直到现在，他说他已经退休了，才恍然惊觉，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人生的下半场，抬头就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啦。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我接过电话，原来是医院检查的结果来了，“您的血压偏高，血脂有点高，心电图有点异常；肺有小结节……具体的指标在体检报告里”，我突然感到一惊，我怎么这样啊！身体真的出现问题了。
“您还得来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不能拖，要赶快来医院”
我愣在原地，这些年，我像一台永动机，在职场中不停运转。可如今，看着窗外的夕阳，我第一次开始思考：我是否能够活到退休呀？我不会就死吧！
记得我老家邻居胡爹爹从水电八局退休那年，如同四十多岁的人一样。回到农村，做事跟一个年轻的劳动力不相上下，耕田打禾样样精通。但不到十年，就因脑溢血就突然去逝了。好像人是突然老了，突然就……现在越想越害怕。
下班后，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汴城河边，落日将天空染成橘红色，夕阳下的岳洲城楼显得金碧辉煌。广场上老人们三三两两地散步、一群大妈在跳舞。一位白发苍苍的大爷正在教孩子们放风筝，他的笑声爽朗，身影健硕。这一刻，我羡慕不已，心想我能有他一半的身体就好了，我也会去计划退休的生活。或许以前自己讽刺的“四等”男人（等下班，等工资，等退休，等死），原来是自己。
我多想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等退休以后重拾年轻时的爱好，去画画、去摄影；带老婆一起旅行，去看看年轻时错过的风景；想带孙一起玩，一起去参观博物馆，给他们讲我们民族伟大的历史，灿烂的文明；想当志愿者，想去做公益活动，用自己的经验帮助年轻人。或许，我还可以写一本书，记录我们这个时代的故事……。
抬头望去，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但我知道，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这样的场景我还能看多少？退休或许就是人生落幕的开始，夕阳最红也将落在山的背后，怕有什么用，都是自然规律。为何不坦然面对呢？就像那位放风筝的老人，在夕阳的余晖中，依然能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不知道建安老兄退休以后过得怎么样？好想问问他，又怕打搅到他，不知道他的《车站》是否还在？我也要到站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人啊，只要还有一天，就该笑着面对。正如现在，我写完这些，心情也开始舒坦起来；抬头看，就是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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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3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