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里渗透着父爱

审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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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退休后的我回苏北淮安老家探亲，看到侄儿正在承包我家的责任田里忙碌地栽植红薯。弯腰劳作的身影，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到小时候父亲教我栽植红薯的岁月。四十年前，我还是个青涩的农家女孩。家里有八亩生产队分的责任田，种植红薯是每年重要的农事活动。父亲身材高大壮实，常年的田间劳作皮肤变得黝黑。父亲的眼睛深邃而明亮，透着庄稼人的质朴与坚毅。

春天正是播种红薯的时节。父亲从地窖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上年留存的种薯，把种薯摊放在院子里，仔细地挑选。他拿起一个种薯，在手中反复掂量，眼睛专注地审视着，嘴里念叨着：“种薯得选表皮光滑、没有破损、芽眼多的，才能长出好苗。”我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学着父亲的样子拿起一个种薯观察，父亲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丫头，可得看准了，第一步可不能马虎。”

选好种薯后，父亲打来一盆药水，将种薯逐个浸泡在药水中。“药水能给种薯消毒，预防病虫害，这样红薯苗才能健康成长。”父亲耐心地给我解释着。浸泡好种薯后，我们来到责任田。田野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春风吹过，刚刚翻耕过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芬芳。父亲用锄头将土地细细地耙平，把土块敲碎，动作娴熟而有力。他弯着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父亲把种薯整齐地摆放在松土上，每个种薯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种薯摆放要有间距，这样红薯苗才有足够的生长空间。”父亲边说边示范。接着他用小铲子轻轻地给种薯盖上一层薄薄的营养土，动作轻柔得好像在呵护一个个小生命。最后父亲在田垄上铺上一层薄膜，用土将薄膜的边缘压实。“盖上薄膜能提高地温，红薯苗就能快点长出来。”父亲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田地。

我在一旁认真地学着父亲的每一个动作，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父亲始终耐心地指导我。看着平整的土地和覆盖好的薄膜，我心中充满期待，似乎看到了红薯苗破土而出的样子。过了一段时间，红薯苗在温暖的薄膜下茁壮成长。当红薯苗长到三十厘米左右时，就到栽插的时候。父亲时刻关注着天气变化，他抬头看着天空嘴里念叨着：“最好能赶上下雨天栽插，苗子成活率会高。”

终于一场春雨如期而至。父亲兴奋地对我说：“丫头，拿上红薯苗，咱们下地栽插去！”我们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走进雨中的田野。雨水打在斗笠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父亲从薄膜下小心地剪下红薯苗递给我说：“丫头，栽插的时候要把苗子斜着插进土里，入土深度大概三分之二，露出地面的部分不要太长，才能更好地吸收养分和水分。”我接过红薯苗，按照父亲教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栽插。

由于我经验不足，有些苗子插得不够稳，父亲走过来，重新帮我把苗子扶正，压实周围的泥土。“栽插可不能着急，一定要保证苗子栽好，不然影响后期生长。”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在雨中，我们父子俩的身影在田野里忙碌着。雨水顺着脸颊流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但我们都没有停歇，一心想着把红薯苗栽好。在我们的努力下，责任田里都栽满了红薯苗。

看着一行行整齐的红薯苗，在雨中微微摇曳，好像在向我们点头致谢，我心中充满成就感。随着红薯苗的生长，田间管理也至关重要。红薯生命力强，不需要过多施肥，但除草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夏日的阳光炽热而强烈，田野里的杂草也疯长起来。父亲带着我来到田间，他弯下腰，双手快速地拔着杂草，动作熟练而敏捷。“杂草会和红薯争夺养分和水分，一定要及时除掉。”父亲一边除草一边对我说。

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认真地拔着杂草。但是不一会儿我就累得腰酸背痛，汗水湿透了衣衫。我有些不耐烦地说：“爸，这么多杂草，什么时候才能拔完啊？”父亲直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对我说：“丫头，做什么事都要有耐心，这庄稼活就是这样，只有付出了才能有收获。”在父亲的鼓励下，我又重新振作起来，继续除草。

红薯田管理要保持土壤湿度。遇到干旱的天气，父亲就会挑着水桶，从河边打水来浇灌红薯地。他的肩膀被扁担压出深深的痕迹，但他从不喊累。看着父亲艰难地挑着水在田埂上行走的背影，我的心中充满心疼和敬佩。到了霜降前后，迎来红薯的收获季节。田野里的红薯苗已经变得枯黄，父亲拿着镰刀熟练地割除红薯藤。“先把红薯苗割掉，这样挖红薯的时候才方便。”父亲说。

割完红薯藤后，我们拿起锄头，开始小心翼翼地挖红薯。父亲告诉我：“挖红薯的时候要注意，不能太用力，不然容易把红薯挖坏。”我按照父亲的方法，轻轻地挖着。一会儿一个个又大又圆的红薯就被我们从土里挖了出来。看着满地的红薯，我兴奋地欢呼起来。父亲把挖好的红薯分拣出来，将个头大、形状好的红薯挑选出来，准备放到地窖储存，留作来年的种薯和自家食用。其余的红薯，一部分被制成红薯干。

父亲把红薯洗净，切成薄片，放在阳光下晾晒。经过几天的晾晒，红薯片变得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如今四十年过去了，我已成为退休公职人员，母亲5年前因病治疗无效去世，父亲与我们在县城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但是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我始终忘不了和父亲一起种植红薯的点点滴滴。父亲那朴实的话语、勤劳的身影、耐心的教导，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父亲用他的行动教会我勤劳、坚韧和对生活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