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赏读

木 可

修河之源——幕阜山清流奔腾。

【 原 文 】

老 井

作 者： 周 斌

那天陪父亲到堂哥家里串门，临回修水时，不记得怎么聊到屋侧的老井，老父亲立即叫我堂嫂找来一把五十斤的大水壶，满满当当地装满一壶老井水，带回了修水。

我家老屋在白岭镇桃树村，小地名叫坳口。年纪稍大一点的白岭人，大多数都知道。在白岭通往桃树的老公路上，快到桃树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坡道，下了长坡后，过桃树港桥，就到了桃树街上。

　　坳口“坳”的原字是“拗”，拗口，就是拗动嘴巴。老家坳口有三口泉水井，据说每口泉水井都有一个泉神，中间泉水井的泉神最厉害，人们经过时只要你大声说话，说到名字，泉神就会害人，轻则立即发烧发热，重则昏迷而不省人事，要请和尚道士打醮做道祭神烧纸才能度过一劫。久而久之，人们经过这里时，“不敢高声语，恐惊泉神爷。”遇到不知就里的人大声嚷嚷，人们立即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做出噤声举动，再来上拗口撇嘴，示意过了此处再说。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拗口”写成了“坳口”。写成坳口也不错，因为从桃树去白岭，爬完长坡之后，就要经过两座山之间的坳口。

今天父亲打水的这口水井，是坳口最上面的一口，就在我家老屋后面的屋角边。水井在屋后的土坎边，土坎上是茂密的松杉翠竹，水井旁有一簇肥硕的芭蕉，夏天一到井边就有一股凉意袭来。水井成方形，大概一米五见方，一米五见深，四面都用麻石砌就，井底为麻石，泉水就从底部的石头缝隙里冒出来，形成成串的水泡，好像井水开了花。水井里的四壁长满了净化水质的锯须草，水井的底部还长有兰花草。锯须草和兰花草都是家乡的俗称，至于其学名还要去查考。

　　

井水天干不枯，大雨不潽，常年都有一天股细流流入旁边的洗菜塘。井水一年四季清澈见底，水中的锯须草、兰花草，底部的麻石直视无碍清清楚楚，如果有人搅动井水，水草会在水中波动荡漾。更为可贵的是，不管山洪如何暴发，周边浊水翻滚，井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绝不为外界所动。井水夏天冰凉，冬天暖手，父亲年轻时从外面回来，口渴得紧，立即走到井边，拿起水瓢，舀起井水，定会咕咚咕咚地灌个饱。井水，我们兄妹几个都喝过，感觉有丝丝甜味，不知比现在的矿泉水要好喝多少倍。

我们坳口全盛时期有二、三十户人家，有二百多口人，大家都是喝着这口井的井水长大的。现在，留居在村子里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大多数都出外创业定居了，走得近的，在修水、在九江、在南昌；走得远的，在江浙沪、在闽和粤；走得遥的，在美国、在欧洲。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地老天荒还是天遥地远，在外的坳口人都会想到或梦到这口井的甘甜井水。

本来，我们修水生态非常优越，天蓝山 绿水清，连空气都是甜的。我在广东工作的弟弟妹妹回到修水，喝着修河水泡的家乡茶，往往会咂咂嘴，细细品味水中的甘甜和茶料的清香，露出惬意满足幸福的神情，大有弱水三千，就取家乡这一瓢的神情。而今天，老爸喝着堂哥家用井水泡的茶，除了幸福满足外，还勾起了对过往岁月的无限神往，对逝去亲人的不竭思念。他认为修水的水再好再甘甜，也比不上家乡的老井水。他今天说了，准备几把五十斤的大水壶，经常去家里带水来修水，以后泡茶一律用家乡的老井水。

父亲常常念叨家乡的老井水，仿佛那不是一汪清泉，而是故乡对他的声声呼唤。那井水，带着大地母亲的芬芳，藏着岁月的故事，浸润了他年少的时光。每一次念叨，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是对家乡深沉的眷恋，是对那片生养他土地深情的回眸。那老井水，是故乡的血脉，永远流淌在父亲的心房；是情感的根须，深植于父亲的灵魂深处。纵使时光流转，世事变迁，那份对家乡的眷恋，如同老井里的水，永不干涸，愈久弥香。

2025年4月24日

周斌，江西修水人，退休干部，江西书院研究会会员、东华理工大学修水创新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赏读】

一泓清泉 万缕乡愁

——《老井》赏读

文 / 木 可

《老井》一文，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乡村画卷，作者周斌以细腻质朴的笔触，将对家乡老井的深厚情感娓娓道来，让读者在字里行间感受到浓浓的乡愁与岁月的沉淀。

文章开篇以陪父亲到堂哥家串门，父亲执意带一壶老井水回修水这一生活场景引入，自然亲切，瞬间勾起读者的好奇心，老井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能让父亲如此念念不忘？随后，作者对老井的地理位置、名字由来进行介绍。通过讲述老井所在“坳口”名字从“拗口”的传说到书写变化，增添了老井的神秘色彩，也展现出家乡独特的文化底蕴，让读者仿佛置身于那个充满神秘故事的村落之中。

在对老井的具体描写上，作者运用生动形象的语言，从各个角度刻画老井的样貌与特质。老井的位置在老屋后面的屋角边，周边松杉翠竹、芭蕉环绕，环境清幽。其形状、尺寸、材质，以及井水的来源，都被描绘得细致入微。“泉水就从底部的石头缝隙里冒出来，形成成串的水泡，好像井水开了花”，这一比喻鲜活地展现出井水的灵动之美。而“井水天干不枯，大雨不潽”“一年四季清澈见底”“夏天冰凉，冬天暖手”等描述，则突出了老井的稳定与神奇，让读者深刻感受到老井的独特之处。

老井不仅是自然之物，更是承载着村民生活记忆的重要存在。文中提到坳口全盛时期二百多人都喝着这口井的井水长大，它见证了一代又一代村民的成长，参与了无数平凡而温馨的生活场景。如今，坳口的人们虽四散各地，但无论走到哪里，都忘不了老井的甘甜井水，这体现了老井在村民心中不可替代的地位，成为了他们共同的精神纽带。

文章后半部分，作者着重描写父亲对老井的眷恋。父亲喝着老井水泡的茶，勾起对过往岁月的神往和对逝去亲人的思念，甚至打算经常带老井水回修水泡茶。这一情节深刻地表达出老井对于父亲而言，早已超越了普通水井的意义，它是故乡的象征，是情感的寄托。作者将父亲对老井的情感升华到对故乡深沉的眷恋，“那井水，带着大地母亲的芬芳，藏着岁月的故事，浸润了他年少的时光”，生动地诠释了老井与故乡、与记忆、与情感之间紧密的联系。

从写作手法上看，作者采用了由浅入深、层层递进的方式，从老井的外在描写逐步深入到其蕴含的情感内涵，使文章富有层次感和感染力。语言风格朴实无华，却饱含深情，让读者在平淡的叙述中，深切体会到作者和父亲对家乡老井的那份浓浓的眷恋之情。

《老井》这篇文章，以老井为切入点，深刻地展现了乡村生活的质朴与美好，以及人们对故乡难以割舍的情怀。在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的今天，这样的文字唤起了无数人心中对故乡的思念，让我们重新审视那些承载着记忆与情感的家乡符号，感受到它们永恒的魅力。

2025、5、18、

于东莞长安

　　

幕阜山风光。

《翰墨飞香》赏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