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柴火灶

庐州老金

　　开门生活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排第一位的，可见其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位置。相对于现在的年轻人而言，对于柴已没有任何实质性认识了。在他们眼里，柴意味着煤气灶、电磁炉、电饭煲，甚至集成炉。而对我这样已经年过花甲的退休老人来说，柴的印象却是真真切切留在脑海中的老家的柴火灶。

　　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安徽省的一个小县城，在我的儿童时代家家户户生活都很困难，烧火做饭基本上都是使用砖泥砌成的柴火灶。条件好的有专门的厨房，而我家没有，只住有两间平房，一个院子。柴火灶就砌在堂屋进门左侧的位置，一口直经约80公分的大锅是全家吃喝的主要设备，旁边有一小罐（土话叫“焐锅子”）盛水，利用炉火将水烧热，可用不可喝。灶靠墙而立，右侧是一个风箱，一根管状物连着炉膛。锅台上面放着油、盐、锅铲、抹布等基本烹饪材料和工具。

　　烧火用的是一些废木料、枯树枝、茅草、铇花、锯屑和稻壳等。家中院子拐角处简单搭建了个柴火棚，这些烧火用的材料平时准备充足，便在此处存放。烧火时从棚中取一部分置于炉灶旁。点火时，先将茅草卷成一团（也可用铇花）放在灶口，擦着火柴点燃茅草，用火钳将茅草送入炉膛，再及时添上细小的木头，拉动风箱助燃。待小木头引着火后，再加上一些粗大的木头，木头相互架着留有空隙，拉动风箱，慢慢地火势越烧越旺。其间要经常不断地撒些锯屑或稻壳，拉动风箱，使火更旺烧得更持久。

　　柴火灶烧饭很有讲究，烧过了饭易糊，烧不够饭夹生不熟。煮饭烧制出的锅巴，色泽金黄，舒脆爽口，泡点汤汁吃更佳。大锅烧好开水后，用水瓢将水灌入水瓶也是个技术活。从大锅中舀出半瓢水，不能太多了，否则不好倒。灌水入瓶时要将水瓢置于瓶口上方约20公分处，水瓢迅速倾斜至一定角度，水便成一条粗线准确地流入瓶中，水瓢倾斜的角度和速度是成功的关键。

　　刚烧完火的炉膛里余灰仍有火星，发出暗红色，有很大的余热，浪费了可惜。常见的有三种作用：一是可以煨汤。用一个葫芦形的小罐子，里面放上调好味的瘦肉沫加适量的水，将罐子盖上置于炉膛中，用火钳或铁铲将炉灰围在罐子周围，过上一些时间后将罐子取出，将肉汤倒入盆中，这余火慢煨出来的瘦肉汤，那叫一个鲜。

　　第二是可以用来烤山芋。生山芋不用清洗直接放入炉膛里，用火钳或铁铲子将带火星的炉灰覆盖在山芋上，一会儿功夫，再用火钳或铁铲将烤好的山芋掏出，待略凉至手可拿着山芋时，轻轻用力一摔，沾在山芋上的炉灰便掉了，皮也裂开了。这时，一手拿着山芋，一手慢慢剥去外皮，剥一点吃一点，那叫一个香。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要在冬天了，可以烤火。在一个圆圆的、直经约25～30公分、高约20公分左右的“火坛”里，放上锯屑或稻壳，不用放满，再用铁铲铲出一些带火星的炉灰置于其上，炉灰慢慢引燃下面的锯屑或稻壳，但又不会出现明火。这样整个火坛便成了个“热源”，可以保持很长时间的温度，以供烤火之用。

　　烧柴火灶环境比较差，污染较大，家里没有条件安装烟囱，更别说排风设施了。烧柴火时冒出的烟全部在房间内循环，靠打开门窗通过自然风来散烟。因此，在炉灶下面烧火的人要面对烟熏火燎，而家里的墙壁、蚊帐等因日久均被熏得发黄，房梁也被熏得黢黑。每年春节前，都要将墙上的年画、贴纸全部撕下来，重新刷上报纸、白纸和年画，以期焕然一新。大铁锅也要定期从灶台上取下来，将锅底积着的厚厚黑灰刮去，免得妨碍传热，影响烧火效果。

　　尽管烧柴火灶的环境并不理想，烟熏火燎的日子也充满了艰辛，但那些与柴火灶相伴的时光，却成为了我心中最温暖的记忆。如今，现代化的厨房设备早已取代了柴火灶，生活变得更加便捷和舒适，然而，柴火灶所承载的那份质朴与温情，却永远无法被替代。它是我童年记忆中最坚实的根基，也是我对家乡、对过去岁月最深沉的眷恋。柴火灶的烟火，虽已熄灭，但它所传递的温暖与希望，却在我的心中永远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