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白发新娘——周老师两性情感启示录16

我叫傻斑鸠

今天下班路上，慢腾腾地走着，为一天工作中遭遇的种种不如意怏怏不乐，甚至被一丝丝的岁月悲凉弥漫着。脚步越来越迟缓，黄昏的视野越来越黯淡。

蓦然，一个在时间和空间上均有些遥远的形象莫名其妙地浮现在脑海中。我看到，一位年青女性从岁月深处，从回忆时总是带来感伤的中南都市款款走来。

起初，形象有些模糊，仅仅在我微微惊诧、迟疑着停下脚步的一瞬间，那形象就出奇地清晰起来。青春的面颊上、眼眸里那一抹傻乎乎的、坦诚而仿佛有些调皮的笑意啊！那种知识女性因智慧和心灵无暇而不屑伪饰的笑，少数富有深厚人文天赋的才女纯粹的笑，内心良善视他人同样良善的天真的笑。那样的笑意让我心醉神迷。

抬起疲惫的脑袋。正在隐入不远处西山的夕阳之余晖让四周斑驳陆离，深远广袤的天穹依然蔚蓝明朗。我的精神却有些倦怠，有些不安，一丝一缕若隐若现的羞愧、追悔和恐慌压迫着我。

有点诧异，为何她竟然在此刻不期而至？为何随其而来的竟然是一丝丝不明不白的危机感？

造物主的某些神奇是其创造物永远无法探究到真相的，“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无论你心理多么自大，现实中多么强势，事实上，我们都不过是上天眼中的鹿马尘埃。同时，造物主也恩赐他的创造物某些超常的灵感，以便让他们能够觉悟到生命创造的微妙，万事万物之间的因果相生，提醒他们警惕将至的灾难，将要来临的幸福。并因此敬畏造物主，感恩造物主。

其实，我和那位女士仅仅有过两面之缘。当年，正是她那种笑意让我坚信，她就是我一直在寻觅的生命另一半。

然而，毕竟我们的交往几乎只能算作萍水相逢，她却在我精神极度低落萎靡时刻毫无征兆地悄然来临，这是怎么回事？或许，她一直被我珍藏在心灵的某个隐秘处，平日里不去轻易触及，当生命遭遇不测，造物主就会将其遣送到面前，启示我，安慰我，激励我。

十八年前，我在中南都市一所大学读党史专业研究生。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位同城985高校女性日语教师。她未婚，我单身，我们第一次遇见，彼此都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惊喜和渴望。我知道，我的救主来到了面前。

中南都市多雨，暮春时节一个下雨天，我邀请她吃饭聊天，她爽快地答应了。她在那所著名大学美丽的校园里居住，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去接她，随后就近找了一家餐厅。她的衣着极其朴素，色调淡灰，仅凭穿着，旁人不会想到这个丑小鸭是国内985本科、日本著名师范类院校获得硕士和博士学位、海外引进人才的985高校教师。多年国内外高等教育的熏陶，让她的谈吐富有浓郁的人文情怀，却又像邻居之间拉家常。

一些婚恋网站上的女性大多只要求未来金龟婿的经济条件，很少见到对学历的要求。我却一直认为学历是第一要素。并非我抱有什么学历歧视，只是觉得两个同样接受过全日制高等教育的男女更容易交流沟通，更多共同话题，就像两个低学历男女股民、涮羊肉爱好者更容易沟通，更适合成为一家人一样。与那些原始学历双一流本科及以上女士交流，许多见解和情感问题心有灵犀。高学历知性女生拥有更为融洽的对于人生、自然、世界的认识，简短的交流就能够让对方心领神会。

她的言谈就像她的衣着一样朴素，她好像压根儿没有记起，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谋面不久的陌生者。

她给我讲起她们学校五一期间举办的运动会：人家学院的参赛老师都穿长袖，我们外语学院负责人说，天暖和了，该穿短袖了。结果，那天降温，我们这些人在操场一个个冻得牙直嘚嘚，抱着胳膊直打哆嗦。说着，她抱着肩膀，做哆嗦状。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多么可爱的邻家小妹啊！

从本科到博士研究生，她的专业均为日语语言学，文学博士。我问她，你们研究日本文学还是日语语言学？睿智女神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笑着说，嘿嘿，日语语言学。我也笑着说，中国人研究日本文学还算靠谱，研究日语语法有点悬，怎么着也超不过日本本土语言学专业研究人士吧？她惊喜地盯着我的双眼：哇，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就是具备深厚人文素养的男女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相互理解、相互欣赏。

过了几天，我又约请她一起吃饭畅聊。聊着聊着，她冷不丁地盯着我的眼睛，傻乎乎地问：你说女人在什么时候最性感？我有点愕然，我这个乡下来的道德感极强烈的卫道士被她唬得不知如何回答。但我没有丝毫的反感，这就是都市知识女性的人文素养涵养出来的率直天真，同样让我痴迷神往的气质。

我怎么回答的呢？记不清楚了。在后来若干年的屡次回忆中，我一次次追悔自己的愚钝，一次次想着，我应该像机灵幽默的绅士一样趁机讨好她：亲爱的，此刻的你最性感哦！那样的话，我们的关系也许会迅速深入。遗憾的是，当年的乡下青年只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都市女子，木讷地呵呵笑了笑。

我也在不断琢磨，她为何这样问我呢？

记不清从什么年龄段开始，我便开始留意日本文化，喜欢日本女性那种似水温柔，她们完美地实践了中国古代淑女德行标准：谦卑含容。少年阅读时候，记住了一首日本俳句，“轻津原野秋将至，落日映山时；独入丝柏林，嘲笑人间污浊事，感叹亦唏嘘”。这种显然模仿中国诗歌风格的简短文字虽不及其模仿对象的悠远轻灵意境，倒像是中国诗歌的掐头去尾，但还是比西方诗歌更容易让同为亚洲人的中国读者阅读理解。我一直想知道，类似中文语境的日本俳句其原文是一个什么模样什么风格，两种不同语言和文化之间存在如此之高的相似度，两个民族一定存在某种密切的渊源。

十八九岁时候，生理性多愁善感的师范毕业生、小学教师痴迷上了川端康成，那种唯美主义的淡淡感伤、娓娓道来的文学风格，让从小就性格忧郁的中国乡下小子寻找到醉酒般的慰藉。及至雄性激素茁壮的二十多岁，也曾喜欢过三岛由纪夫，很快便极其讨厌他几近变态的冷森。有一阵子，甚至喜欢上了一个被军国主义烧脑的王牌间谍，好像叫原田寿男，他为了理想主义和个人尊严而不惜一切代价玩拼命的偏执决绝，对我这个内心脆弱、自尊心却极强的中国青年产生着强烈的诱惑。

随着年岁的增长，尤其是在心灵几乎支离破碎的状态中接触到那场发生在南京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我便对日本这个国度，对于大和民族充满了极度的厌恶甚至仇恨 ，这是每一名中国人别无选择的情感，绝非什么狭隘的民族主义、狭隘的爱国主义。我倒是没怎么读懂《菊与刀》，但我和这本书的作者一样难以理解，一个产生了川端康成那样美丽感伤的民族，为何竟然一瞬间露出狰狞的獠牙张开了血盆大口？一个被温柔女性哺育出来的民族，为何竟然转眼之间就能够将人类的凶残兽性泛滥得那样丧心病狂？

有些年里，一种阴暗的思考一直折磨着我的灵魂，日本人的表现就是亚洲人、黄种人的极致表现，某些体质孱弱种群在寻求强大的过程中，往往会因为承受不了超出极限的压力而导致脆弱的神经系统一次次崩溃疯狂，他们的每一次发展因此注定几乎都是变态的，都要以牺牲弱势者的利益乃至生命为代价。而那些强大种群，天生体质和神经系统强悍，他们的发展也往往是健康的。有关人种学的科学数据提醒我，这种谬论是非理性的，掺杂着一些狭隘情感。然而，好多年里，我极少接触有关近邻日本的文化信息。

自从结识了她，我对日本文学、日本文化乃至对于大和民族的好感陡然增强，甚至还购买了一套《标准日本语》教材，计划着向她学习这门据说自成体系的语言，深度了解日本文化、大和民族。我几次憧憬着，和她在一起、在我们共同的家里向她学习日本语、用日本语交流，那该是多么有趣、甜蜜。哈哈，那时候的青年多么痴情、想象力多么接地气啊！

她说，就是这么回事！

哦，我怎么记起这样一句话？那是另一位通过网络交流多年却从未谋面的女士的调侃。我们都是对爱无比虔诚而缺乏自信最终天各一方的高尚的人啊！

然而，仅仅短暂的两面之交后，我却选择了主动撤退。什么原因呢？

绝非因为她长得算不上美女。第一次吃完饭，我打车送她回家，小雨依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到学校下车后，回程中，出租车司机昏头昏脑地问：你女朋友啊？你这大帅哥，别和她谈恋爱，有点丑，配不上你。我真想给他一巴掌，但只是说，人家是这所大学的老师，海归！那家伙立刻奉承，那还行，那还行！

她一点也不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种不俗的形象和气质，所谓腹有才华气自清，我就是那样被她吸引住了。第二眼看她时，我便油然觉察出她面庞上洋溢着的才女灵气，而且并非情人眼中出西施。片言只语之后，她已经成为我心中的美丽女神，那种让乡下青年神往的都市女子、大学校园长大的才女的“洋气”，哦，就是洋气，一种不同于大多数市井女子和职业女姓的形象气质，也就是经由人类文明普世价值熏陶而养成的知识女性魅力。

她是怎么看我的呢？以她自身的条件和家庭条件，在这个大都市里寻觅到一位条件相当的配偶顺理成章，她明知我只是一名小城来的在读研究生，为何还愿意和我交往呢？

我实在有些自卑心虚。于是，有一次，试探着和她开玩笑，你这么优秀，对未来的爱人有什么具体要求呢，比如行政级别、经济条件等等，不妨讲给我听听。当然，不方便的话不必理睬。她回复，级别真没想过，至于金钱，当然有一些更好，没有也不强求。人好就行。

这种择偶观念相信会让每一个男人感动，尤其在今天这个女性群体不约而同地追求多金男的时代，如此观念更显弥足珍贵，我也因此更加敬仰她，并且暗自庆幸。那时候，除了有一个尚在未知中的前程，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然而，最终我还是主动从她视野里消失了。惨淡的经济条件和对前途的渺茫，让我自卑怯懦，感觉自己根本配不上人家。是的，就是这么俗俗的考虑，就是如此简陋的考量。想一想吧，女方是985高校海归教师，她的父母也是大学职工，男方却只是一个外来无业乡巴佬，即便正在读研，前程也只在不可知中，差别实在迥异！我在其它事情其它人面前总是表现出孤傲，在两性情感方面却更多不自信。

说实话，我也曾坏坏地琢磨过，要不就适当运用些善意的谎言、耍弄些讨好女性的小手段，提供一些今天的女士们津津乐道的所谓绪价值吧？单身女性们不是一再声称，征服一个女人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让女人舒心的情绪价值。（这种虚头巴脑的词汇，呵呵！）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再，毕竟这样的女子恐怕今生再难遇见。我还给自己寻找借口，就连婚恋专业人士都不厌其烦地启发婚恋中的先生们，不少优质女性正是被差等男的善意谎言冲昏了头脑，等到稀里糊涂生米做成了熟饭，她们也就原谅了他们，也就从了，而且小日子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当这样的坏心思几次袭扰我，瞬间就被道德感、做人的原则性驱散。即便善意的谎言在大多数人那里是可以被原谅的小把戏，但是，对于那些道德感和原则性强烈的人们，它们永远无法被原谅。谎言被戳穿后双方的面面相觑和尴尬，也许还有一方的恼羞成怒，即便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也是高尚的灵魂无法承受的。

这样的观念究竟出于原则性道德感，还是心理素质脆弱作祟？

奇怪的是，我不再主动约请她，她也保持了沉默，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成告一段落，前后不过旬月。此后一段日子里，我一直梦牵魂萦地思念她，几次徒步十余公里，在她们学校后边的山上痴痴徘徊，看着山下校园里鳞次栉比的住宅楼，猜想着她在哪一栋居住。我的一位学弟和我开玩笑，学兄，你最近有点精神失常哦！

是她缺乏与我进一步深入交流的兴趣，还是她在我面前同样也有自卑，误以为我没有看上她？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她也像我一样，在婚恋问题上也总是不自信，就连她自己也糊里糊涂。那就只有天知道喽！

我要找到她！

清楚地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的信息交流中，曾经问她，能否告诉我你的芳名呢？她立刻告诉我一个名字。也许名字太寻常了，我以为她在敷衍我，一个在都市大学校园出生长大的女子，怎么会取这样一个平常名字呢？我的自卑因此更加浓重：她果然没看上我，我也许只是她广泛撒出的渔网中一条小鱼虾，迟早会被滤掉淘汰。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名字我依然记忆犹新。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在网络上搜索她的名字。很快，若干条相关信息显示出来，大部分来自她所在学校网站。我有些颤抖地打开其中一条专家介绍信息，当看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眼神从屏幕上冲着我微笑，我的眼前瞬间模糊了……

她没有敷衍我，她对我没有设防，她是信任我的。

我的心就要碎了！

十八年的倥偬岁月流逝，那眼神依然如此熟悉，恍若昨日；依然如当初那样让我心醉神迷，此刻更带给我感动……

十八年弹指一挥，白马跃隙，仿佛昨日今朝……

十八年如此漫长，让我们的大半青春好时光随风而逝，让认真对待的青春走到果实累累的中年，让漫不经心的青春走到穷途末路……

从搜索到的信息中了解到，这些年她成就斐然，不仅在学术上成为教育部论文审查专家库成员，发表大量核心期刊论文、出版专著，还担任院系行政职务、党组织负责人，经常在校内外国内外参加各种教学和学术交流活动……

羞愧的是，当年被导师同学一致看好的我，却意气逞强，或者被逼无奈，最终选择了浪迹天涯、行走江湖捞世界的人生道路。这是未能理性审视自身优势劣势的错误选择。漂泊半生，如今，华发早生，人生的鱼篓却空空如也，只能僵卧在这京西孤村自怨自艾，只能夜阑卧听凄风吹苦雨，遥想着铁马冰河的少年壮志而空余悲切，至多徘徊在逝去的青葱岁月中聊以自慰。荒诞、荒凉、荒芜的人生在念叨着“我是否还有明天”的恐慌中草草收场。惊醒时陡然发觉，我已时日不多，而青春的理想之花早已凋谢枯萎。更可笑的是，时常以先师自嘲“惶惶如丧家之狗”给自己寻找可怜的安慰：圣人大半生尚且如此狼狈，我辈凡夫俗子遭遇人生如此礼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突然明白了我的羞愧、不安和恐慌从何而来，她就是天使，我生命中的贵人，被上天派遣来警示我、拯救我。

上天赐予我一次次机缘，事业的机会、爱情的缘分，我却一次次与它们失之交臂，选择自我逃避，眼睁睁看着我所愿的、对方所愿的机缘走远。我清楚她们心中的无奈，她们因此对我的误解，也许还有鄙视、愤懑。而我只能屈服于宿命论的麻醉。当年书生意气的豪迈哪里去了？造物主赐予我超出大多数的智商、严肃认真的做人原则、勤奋刻苦的品质，却也在我体内安置了致命性格缺陷，尤其深深的自卑，以及怯懦。对于一个男人，这样的性格缺陷足以让他们面对上天的无数青睐而无能为力，最终空手而归。尤其可怕的是，这样的自卑逃避事实上往往伤害对自己亲近的机缘中人。

也许，自作多情的机缘本非生命品质的获得，是我的生命无法承受的重荷，造物主也并无此意。我与那些人那些事只是偶然撞上，我们彼此就像大街上迎面走过的陌路者，打个照面，彼此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一丝丝友善，或许还有某种心灵的渴望。然而，我们都不好意思主动停下脚步，最终只能擦肩而过，甚至不敢回头再看对方一眼。当那机缘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消失在正午明媚的阳光中，消失在黄昏的迷离灯光中，空余淡淡的、浓浓的感伤、追悔和茫然。

时过境迁，当某个夜深人静的不眠时分，当某个午后宁静却神思倦怠时分，当某个不期而至的落寞时分，甜美的往事悄悄走来，心灵遭受到的却是痛彻肺腑的自责、悔恨和绝望。那是对于青壮张狂孤傲的自责，那是对于青春不再的悔恨，那是对于生命已经进入晚秋却枝头萧瑟的绝望。

如果说，所谓事业依然算是俗事，可有可无，那么，两性情感却是生命无法辜负无法或缺的属性。岁月能够让某些过往的错误，比如物欲和所谓政治抱负未能实现的遗憾消融在时间的溶剂中，却会把某些被浪掷的被辜负的情感错误酿成苦酒，让你不得不日日啜饮。失去的美丽今生再也难遇，错误带来的损失今生再也难以弥补挽回。

也只是到了此刻才能够彻底明白，人生诸事，每一件都需要以严阵以待善始善终的理性态度和方法去对待，情感问题亦需如此。轻慢者必将遗恨终生，游戏者必将玩火自焚。圣人的突出品质即“知其不可而为之”，我辈肉体凡胎做不到，所谓顺势而为者就算是高人。然而，我辈也更应该以虔诚的姿态勉力而为，努力争取我们的幸福生活。

我想以过来人的角色告诉青年男女，当一个男人或女人在某一个时刻偶遇某一个女人或男人，四目相视，假如双方莫名其妙地就为对方感动，那么，他或她就一定是造物主为你打造的另一半，你一定要及时地表白、勇敢地追求。与上天的赐予失之交臂，对不起自己，也辜负对方，你会受到惩罚，你的天定缘分因此会被剥夺净尽，上天不再有耐心继续赏赐你。并非诸神吝啬，而是你太不珍视，造物主和命运之神是慷慨的，他们赐予每一个创造物无数次机缘。想一想，假如双方或者仅仅一方哪怕稍稍勇敢自信一点，人生一定会有奇迹发生，此时假想的幸福就会成为十八年每天发生的平淡现实。

人生何其吊诡，人生何其艰难；人生又是那么简单明了，那么轻而易举。一次并不惊心动魄的机缘，足以让生命的全部内容焕然一新。

回望十八年的漫长旅途，我是一个踉踉跄跄、彻头彻尾的人生失败者，那些对于卑劣者所谓“高贵地鄙视着走开”的做派，那些面对理想信念和美好追求因其艰难而选择“理性权变”的放弃，归根结底更可能只是怯懦的逃避。

脆弱而虔敬的人们啊，即便我们真的是造物主创造的笔误，也要坚信，我们景仰的女子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她们就是上天的使者，会时刻提醒我们、温暖我们，帮助我们刮骨疗毒，改正天性缺陷，实现凤凰涅槃；她们会激励我们勇敢自信，她们一定能够改写我们这次被上天注定的悲剧人生。

男人看似强大，其实，一个男人的精神幸福和人生成就往往得益于一个好女人的培养，准确说，一个适合你的女人的培养。一个德才兼修的所谓优秀女性固然能够成就一个男人，即便一个无论秉性才能如何却能够与你心心相印生死相依的女人，也一定能够营造一个温暖安全的窝巢，让一个男人激增自信、勇敢。即便那些世俗意义上离经叛道却能够夫唱妇随的贼夫妻狗男女，他们的快乐不也令人羡慕吗？有了一个息息相通知冷知热的爱人，有了自信和勇敢，有了一个舒适的窝巢，人生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人生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

现实一点说，假如有她那样的女子作伴，喜欢懒散却自以为士大夫气质、不善交际却自以为清高从而屡屡逃避的我，一定会在她的睿智而又勤奋、气质灵动而又追寻正道的品质熏染中，或者在她苦口婆心的开导下，在她望夫成龙的当头棒喝下，选择读博、从教的职业和人生道路，专注于擅长的学术研究，也一定能够取得一些成就， 至少能够在适合自己性格天赋的事业道路上行走得平安顺畅，至少比现在这种惨淡张皇的日子要舒心一些。

不过，我也想过，幸亏人家好女人没有与我深入交往，如果我俩成为一家人，说不定我就把人家给耽误了。性格缺陷男女往往首先毁灭所有与其亲密接触者。好在，造物主法力无边，他老人家每天在不停地筛着人生筛子，他的创造物全体囊括其中。最终，尘归尘，土归土，秕糠归秕糠，金灿灿的谷粒也归于一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是造物主的硬道理。

这样想着，如释重负。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我们不必对过往有过多的遗憾追悔，偶尔一次的纪念，在甜美往事的追忆中让心灵获得感动，为来生开始做好准备吧！

然而，还是痴想着，假如哪天有机会，一定要去离开十八年的中南都市寻访她，不为别的，只为能够远远地看她一眼，看一看我们的昨天，看一看我们的青春时光。假如她依旧未婚，或者离异丧偶（请原谅这种有点阴暗的心思，我并非恶毒，只是有点自私。再说了，这也是我们这些中老年的现实），即便她早已记不得我了，即便她依然看不上我，甚至觉得我神经病，我也会毫不迟疑地向她求婚。这次，老男孩一定会勇往直前，奋不顾身。尽管我们如今都已经两鬓斑白，然而，过往岁月不过白马越隙，我们的分别也不过旦夕之间，我们的青春犹在，我们的情感依然青春，我们的爱情早已从十八年前就开始了。如今，历久弥坚，历久弥新，她依然是我当初的新娘，我依然是她当初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