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才是真

小石头

　　晚上八点，我走进小区。远远看见妻子站在空地上，双手扶着八岁儿子的自行车后座。小家伙正歪歪扭扭地练习骑车。

"爸爸！"他看见我，立即松开一只手挥舞，差点摔倒，又赶紧抓住车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我小跑过去，从背包里掏出那瓶路边小店买的盐汽水，瓶身上还凝着冰镇后的水珠。

　　儿子仰头灌了一大口，突然皱起脸："好咸！"我笑着擦掉他下巴上的水渍："运动后喝这个补充盐分。"转头看见妻子手里握着那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杯底有道细小的磕痕——那是去年野餐时儿子不小心摔的。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乱，我伸手帮她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几丝柔软的白发。

"喝点冰的？"我晃晃盐汽水。她摇摇头，拧开保温杯抿了一口："白开水最好。"

这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她最爱喝咖啡和奶茶。而现在，她的包里永远备着保温杯，杯底沉着几粒她给我买的枸杞。路过玉兰树时，她忽然伸手替我摘掉肩头的花瓣，指尖在我衣领上轻轻拂过。

　　儿子骑车累了，我推着车子，他趴在后座上嘟囔："爸爸妈妈走慢点，我要看星星。"我和妻子都笑了，放慢脚步。她自然地挽住我的臂弯，保温杯在另一只手心里轻轻晃着。妻子接过那瓶喝了一半的盐汽水，突然说："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妈给你泡了浓茶，你喝不惯让我偷偷给你换了杯白开水。"我们相视一笑，她无名指上那枚用蜜月旅行预算买的旧婚戒，在路灯下闪了闪。

夜风掠过，带着玉兰花的香气。妻子把保温杯递给我，水温刚好，不烫不凉。儿子在后座上数着天上的星星，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忽然抽出挽着我的手，将自己的指尖悄悄插进我掌心，像年轻时那样勾住我的无名指。

　　我想，爱情或许就是这样。不是浓郁的咖啡，不是甜甜的奶茶，而是深夜回家时，厨房里那壶始终温着的白开水；是感冒发烧时，床头那杯加了蜂蜜的温水；是结婚二十年，依然会为对方别碎发、勾手指，记得对方喜欢的水温。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保温杯在我们手中传递着熟悉的温度，她的头轻轻靠在我肩上，像一本翻旧的书终于找到最舒适的页码。这种平淡如水的相伴，或许才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