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博看十二月花神杯

向大

　　今年一月，去故宫博物院陶瓷馆参观，首次目睹了清康熙青花五彩十二月花卉纹杯。“十二月花卉纹杯”一套有12只杯，一杯一花，一花一画，一画一诗，一诗一印，杯上所绘花卉，指代历史上的著名女性或司花神，因此又被称为“十二月花神杯”。此杯在陶瓷爱好者中名气颇大，几乎能比肩明成化鸡缸杯。可惜，展台靠墙，6杯显示画面，6杯显示诗面，诗画皆无法观全，令人遗憾，随拍一张算作纪念吧：

　　还好，老天眷顾，前几天，去四川省博物馆闲逛，正值川博《文脉绵长》特展，竞然展出了全套十二月花神杯！而且，独立展台，可绕台360度全视角观看，加之观众极少，拍照简直太爽！川博所藏的这套十二月花神杯，是上世纪50年代故宫博物院所调拨：

　　十二月花卉对应的司花神，民间有多种传说，搞不清楚也就懒得去一一对应了。花卉的月令排序，网传也有多种版本，仔细比对每杯的诗意与画面后，应该是水仙为首，依次为迎春花、桃花、牡丹、石榴、荷花、兰花、桂花、菊花、芙蓉、月季、梅花。鉴赏如下：

　　一月水仙。粗犷的青石衬托着飘逸的绿叶和盛开的花朵，尤其一枝斜上突起，让画面鲜活灵动。诗文配句："春风弄玉来清画，夜月凌波上大堤"，作者不详，诗句确佳，将水仙花喻为晶莹如玉、皎洁似月，传神的表达出淩波仙子的高贵典雅：

　　二月迎春花。古拙的树干，鹿角状的枝蔓，间以地上几株灵芝，黄花绿萼，或含苞、或怒放，一派生机盎然景象。诗文配唐.白居易"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使人顿感料峭春寒中一抹暖意：

　　三月桃花。浑厚扑拙的老干，横斜伸展的枝条，鲜红怒放的花朵，再配以地面新生的嫩草，一幅春风和煦暖意浓浓的情意跃然杯壁。诗文是唐.薛能的"风光新社燕，时节旧春浓"两句，点晴画意：

　　四月牡丹。怪石耸立，花王跃然，姚黄富贵，魏紫荣华。配上唐.韩琮佳句"晓艳远分金掌露，暮香深惹玉堂风"，诗画互动，意境斐然：

　　五月石榴。如火如荼的花，伴随着炽热奔放的初夏；青润嫩白的果，寄托着多子多福的厚望，方寸之间，构画出吉祥如意的意境，再配上唐.孙逖的词句"露色珠簾映，香风粉壁遮"，真有种浪漫思绪之味：

　　六月荷花。一荷一蓬，相映成趣，一鸳一鸯，戏嬉而逐，几缕芦苇、几圈涟漪，一幅荷塘妙景映入眼帘。唐.李群玉的诗句"根是泥中玉，心承露下珠"配搭，妙不可言：

　　真心感谢川博给予十二月花神杯一个独立展台，否则真的就一知半解了。转圈一看，天上还有一只翠鸟，绝了，这才把荷塘美色整齐活了，不得不后期下功夫，拼接成全景图：

　　七月蕙兰。画面用青色勾出山间溪流与灌木枝蔓，涧旁兰草茵茵、蕙兰吐蕊，花填黄绿二色，皆为兰中珍品，叶繁花盛，令人痴醉。诗文配唐.李峤咏兰句"广殿清香发，高台远吹吟"：

　　这幅兰花，郁郁芊芊，几乎画满整个杯子，绕台一周，才拍下全图：

　　八月桂花。金桂簇簇，疑香薰十里；杯壁娇洁，如月光笼罩。更妙的是，树下草丛中，一只玉兔回首翘望，与桂树高低呼应，布局精巧！唐.李峤的诗句"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配此，真太贴切：

　　九月菊花。湖石、虬枝、菊花、蝴蝶，层次丰富，主题突出，画笔细腻，惟妙惟肖。配诗中把唐.罗隐的"千载百衣酒，一生青女霜"的霜字改写为"香"，更加凝炼出菊花的品质：

　　十月芙蓉花。冷色与暖色的对比，大花与细枝的夸张，让画面更具热烈非凡与生机盎然。配诗是唐.钱起的"清香和宿雨，佳色出晴烟"两句，把芙蓉花在秋高气爽和夜雨绵绵环境中的美，进一步提炼出来：

　　十一月月季花。北方的月季，花朵硕大，多彩艳丽，再配上灵动的蜜蜂与蝴蝶，使画面更加生动活泼。配诗选用"不随千种尽，独放一年红"两句，虽诗人不详，却点出月季花受人钟爱的主因：

　　十二月梅花，以湖石、青竹、水仙为衬，横斜虬枝和怒放白梅为主，构图疏朗、设色冷淡，配上唐.许浑诗句"素艳雪凝树，清香风满枝”，一股傲雪凌霜报春来的精气神跃然杯上：

　　再次感谢川博的布展，此梅图竞是一主一次两树呼应而成，差点又漏掉了画师的精美构图：

　　总结一下，这套十二花神杯之所以珍贵，以致于后人不断模仿复制，原因不外有三：一是出自康熙御窑，由景德镇名师绘画烧制，采用先取青花绘制打底，经1300度高温烧结后，再加以彩绘并二次入窑800度低温烧成，形成五彩与青花争奇斗艳之美，又称斗彩工艺，难度极高。二是将诗书画印聚于一身，艺术造诣很高，深醖文化内涵。且胎薄如纸、色白似玉、晶莹剔透，被文人雅士赞为"十二花神落人间，一半风雅一半仙"。三是全套十二杯，真品集齐一套已相当困难，一套出自一窑更是难上加难。当然，用现代人的眼光，也能挑刺：十二个杯的方印，都用篆书"赏"字，稍显重复。不过，瑕不掩瑜。

　　好了，谢谢大家关注欣赏！

向大 图/文 2025.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