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最近与好友在梅兰芳大剧院小剧场,看了一场北方昆剧团的《烂柯山》。虽说小戏一出,故事也很熟,但演员唱得精彩,唱腔之美,令人陶醉!旦角扮相漂亮,出场就是一个惊艳!顺便提一句,伴奏二胡出乎意料的好,把气氛烘托得恰如其分。整场戏一个半小时,愣没听够。忽然有种情愫,想再说说关于看戏的故事。十多年前写的博客,现仅自己可见,无法分享。遂将两篇旧作合并搬到美篇,稍有增删,文图照码一遍,再加点新料,以作自娱。</p> <p class="ql-block">昆剧《烂柯山》演员谢幕,2025.5.10</p> <p class="ql-block">旧文重发:2008年5月7日晚,应朋友之邀,在长安大戏院欣赏了一场昆剧,兰韵新“生”——张军昆剧专场。上海昆剧院小生行当的领军人物张军,嗓音亮、扮相美、戏路宽,很受戏迷追捧。几折戏看下来,一个字,“美”!一句话,怎一个美字了得!</p> <p class="ql-block">新浪博客2008年5月两篇旧文,2025.5.16</p> <p class="ql-block">关于昆剧,掉一下书袋:我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起源于元朝末年的昆山地区,因此原名“昆山腔”,清朝以来被称为“昆曲”,现又被称为“昆剧”,至今已有600多年历史,有“百戏之祖、百戏之师”之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2001年5月18日宣布的第一批“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19个入选项目中,就包括我国的昆剧艺术。</p> <p class="ql-block">我看的第一出昆剧,并不是在剧院,而是彩色舞台艺术片《十五贯》。这话扯起来就远了。1956年,浙江省昆苏剧团改编和演出的《十五贯》,有“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的说法。我看电影时,已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说实在的,当时并不觉得有多好看,而是在听过几次现场后,才喜欢上昆剧。</p> <p class="ql-block">昆剧舞台艺术片《十五贯》</p> <p class="ql-block">昆剧的唱腔实在好听,疏音婉转、悠柔缠绵;高低音跌宕,真假声结合,十分悠扬。我尤其爱听小生从高亢到低缓的过渡唱段,美妙至极。加上舞蹈、身段,戏衣飘彩,乐声曼妙,坐在观众席中,就如同坠入云雾纷纭的仙境里了。</p> <p class="ql-block">张军在《拾画叫画》一折中饰演的柳梦梅</p> <p class="ql-block">时任上海昆剧团副团长的张军,是国家一级演员,专工小生,师承著名表演艺术家蔡正仁、岳美缇、周志刚等。舞台上风流倜傥,台下新潮时尚的张军,据说在上海年轻人中的感召力,毫不输给流行歌坛的明星。</p> <p class="ql-block">张军现任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校校长</p> <p class="ql-block">昆剧的伴奏也很好听,以曲笛为主,辅以笙、箫、唢呐、三弦、琵琶、拉弦乐器和打击乐等。张军专场,为《牡丹亭·拾画叫画》《长生殿·迎像》《绣襦记·莲花》和《韩信拜帅》四出折子戏,外加他的同科谷好好助演的《昭君出塞》,表演风格抒情、婉转、细腻、精致,可以说是有声有色,满台生辉!</p> <p class="ql-block">演出由白燕升主持,在采访张军的老师岳美缇时,白燕升张口就说:您作为张军的学生…台下观众笑声一片,白方知口误,赶紧向观众致歉,自嘲嘴比脑子快。看来国嘴说错话也是常事。开演前,我还在观众席中发现了京剧表演艺术家孙毓敏和声称“像昆剧那样生活”的于丹。</p> <p class="ql-block">不知“像昆剧那样生活”,是怎样生活</p> <p class="ql-block">说到昆剧,有点儿言犹未尽。继续看戏的故事。其实我对戏曲基本上外行,也算不上有多大兴趣,看戏的“历史”却很长。小时候家住护国寺大街,与梅兰芳寓所只隔三、五个门。外祖父喜欢梅派艺术,每次去人民剧院看戏,几乎都带着我。梅先生的戏,甲座票价5元,按当时的物价,真不便宜,听说梅先生曾主动提出降价2元。大戏开台,虽然锣鼓一敲、京胡一拉,我便昏昏欲睡,以至于后来,一听见锣鼓响就犯困;但舞台上各色人物脸谱,满台云裳锦绣,煞是好看,我还常要求“看戏”呢。直到多年以后,慢慢看进去了,才觉得那锣鼓点敲起来甚为有趣。</p> <p class="ql-block">梅兰芳纪念馆,2025.5.10</p> <p class="ql-block">上周参观重新开放的梅兰芳纪念馆,展出内容较修缮前有所丰富。梅先生最令人钦佩的两件事,一是1930年率梅剧团访美巡演,引起轰动,获得巨大成功。他的表演艺术,被誉为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之一。二是抗战期间,梅先生毅然蓄须明志,宁可卖画艰难求生,也不为敌寇演出,表现了一代艺豪不屈不挠的刚强骨气和民族气节。除了图片实物,展厅还设有一间视听室,可以通过音响设备,欣赏大师优美的录音唱段。</p> <p class="ql-block">梅兰芳出访期间与人合影</p> <p class="ql-block">梅兰芳当年驻演的人民剧院,2025.5.10</p> <p class="ql-block">梅兰芳的《贵妃醉酒》《霸王别姬》我应该都看过,还有《穆桂英挂帅》,那是外祖母最喜欢的剧目。据外祖父说,50年代末,身量不足不用买票的我,还有幸随他看过程砚秋、尚小云和荀慧生的戏,只是我没什么印象了。倒是梅先生,因为住得近,见过他从那座大门里出入,看的戏次数也多,因此依稀记得一些场景。如醉酒中的身段,别姬中的舞剑。我最喜欢谢幕环节,观众鼓掌喝彩的热烈场面,尚有印象。但也曾百思不解,美丽的姬妃,怎么会是一个腰身粗硕的老头演的呢?</p> <p class="ql-block">四大名旦</p> <p class="ql-block">6岁随外祖父到了合肥,好像那里人人都会哼两段黄梅戏,从而得知严凤英大名,可见她家喻户晓。喜欢京戏的外祖父却不大喜欢黄梅戏,除了招待演出,不再经常买票上戏园子。严凤英主演的戏我也看过,却不记得是哪出,应该不是《天仙配》就是《牛郎织女》。严凤英更多的戏,主要是通过看电视。60年代初,安徽电视台初建,安徽大学礼堂,有一台装在木匣子里的黑白电视机,供教职员工和家属观看。那时电视里除了新闻,多半转播黄梅戏,《夫妻观灯》《女驸马》什么的,我都能哼几句了。</p> <p class="ql-block">黄梅戏头牌演员严凤英</p> <p class="ql-block">马兰饰演的电视剧《严凤英》</p> <p class="ql-block">转学回到北京后,梅大师已经仙逝。外祖父偶尔出差回来,还会去剧院,我跟着欣赏过马连良、谭富英的戏。“老生常谈”,都是我总要犯困的戏码。大约在60年代中期,记不得是政协礼堂还是哪座剧场,看过一出盖叫天的《武松》,于是对武生戏大感兴趣。外祖父也是喜欢武生的,他年轻时是杨小楼的戏迷。我还记得盖叫天饰演的武松,黑衣黑裤短打扮,腰里系着一条宽宽的缎带,功夫精湛,身手不凡,扮相那叫一个英武,据说他那时已75岁高龄!当天一位大领导也去了,我在观众席中发现他们夫妇时,着实惊奇了好一会儿。</p> <p class="ql-block">马连良主演的《临潼山》剧照</p> <p class="ql-block">谭富英在《赵氏孤儿》中的剧照</p> <p class="ql-block">盖叫天饰演的《武松》</p> <p class="ql-block">受外祖父的影响,我姨也是戏迷,不同的是,她身体力行,还学过几出戏,经常进出梅家小院,据说梅大师还曾亲授呢!梅先生送给她的一件披肩,珍藏至今。姨熟悉梅派的李玉芙和程派的杨秋玲,两位都演过《凤还巢》,是当时很受欢迎的青年演员。看这戏的时候,我已些许开窍,对才子佳人一类的剧情颇感兴趣,《凤还巢》中的几句道白至今还记得。在其它文艺形式已朝“革命化”方向发展的时候,京剧传统戏无疑为我打开了一扇窗,觉得相公小姐缠绵悱恻的故事远比有些动辄卷袖子瞪眼的现代戏好看。</p> <p class="ql-block">李玉芙扮演的角色</p> <p class="ql-block">杨秋玲主演的《杨门女将》</p> <p class="ql-block">接着就是“样板”时代了。全国八个戏,多采取“有组织发票”的形式,很难搞到票。我只看过《红灯记》,就是后面提到,在农场看的,好歹是真正的样板团演出;《奇袭白虎团》和《红色娘子军》等,则是其他文艺团体“学演”的,包括折子戏。在文化生活极其匮乏的年代,我这么爱玩儿的人,能有戏看就不错了,所以业余宣传队的演出,也经常凑趣。后来通过电影,才看全了八部样板。当然,不管什么戏,看得多了也会腻。</p> <p class="ql-block">说到《红灯记》,有个段子。60年代末,一次学校组织到京郊农场帮助收麦子,正好赶上《红灯记》剧组下乡慰问演出。那天我们早早跑到现搭的舞台后面看热闹,就见刘长瑜细声细气地问:在哪儿扮戏啊?我才知道原来京剧演员把化妆叫“扮戏”!还听说袁世海非要和年轻演员一起从城里步行到农场,他年纪大人又胖,走得腿都磨破了。如何割的麦子不记得了,但看了大戏,见了名角,至今记忆犹新!</p> <p class="ql-block">袁世海剧照</p> <p class="ql-block">后来插队去了延安,在陕西一待就是20多年,难免要听秦腔。延安有个民众剧团,初演蒲剧,60年代之后改演秦腔。演出过的著名曲目有《逼上梁山》。插队期间,我们公社好几名知青考进剧团,分别进入乐队和表演队。我在县文艺汇演中,看过剧团的演出,以移植京剧样板戏或现代戏片段为主。熟悉的京剧唱段,原词原句用秦腔唱出来,很是新鲜。曾听秦腔《平原作战》,其中“老玉米做干粮粒粒辛苦,紫花布缝军装针针情长”一段,我都能哼出旋律了。</p> <p class="ql-block">在西安期间,各剧团渐渐复演传统剧目。著名的秦腔传统戏有《赵氏孤儿》《铡美案》《王宝钏》等。刚开始,我无论如何适应不了那种亮大嗓开吼的粗犷唱腔,直到看了舞台艺术片《三滴血》和《火焰驹》,才悟出秦腔的魅力,慢慢听得有些上道。除了看戏,还向戏迷同事借戏本来读,搞得像当年看电影,很多经典台词都会背了。女儿小时候,带她看过新编历史剧《千古一帝》,小人儿看得投入,居然为剧中人物命运哭得呜哩哇啦。我们在西安的朋友杨兴先生,时任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院长,主持编演了好几部新戏,几乎年年到北京汇演,我也得以看过几出好戏。后来有部侦破题材的电视剧,片头曲运用秦腔曲调,一开篇就是“枪响了,出事了。。。”唱腔惊心动魄!</p> <p class="ql-block">秦腔舞台艺术片《三滴血》</p> <p class="ql-block">西安是一个演出市场相当活跃的城市。主要剧社有:秦腔易俗社,豫剧狮吼剧团,省京剧团,市越剧团等,省市歌舞团与交响乐队就更不用说了。西安河南人多,豫剧有庞大的观众群。表演艺术家马金凤领衔的大戏,票房繁荣。有一年常香玉大师来陕演出,盛况空前,一票难求。我只熟悉两出豫剧,传统戏《花木兰》和现代戏《朝阳沟》。由于一批援建西北的上海人在这座城市生活,越剧也很受欢迎。西安不但有自己的越剧团,上海、浙江名团名家也常来演出。</p> <p class="ql-block">常香玉主演的《花木兰》剧照</p> <p class="ql-block">那段时间,看过由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员张琨莲、沈亚章主演的《红楼梦》和《梁山伯与祝英台》,感觉十分美妙。单说扮相,张琨莲是我见过的越剧演员中,舞台形象最俊美的一位。我和她因好友小平牵线,曾有愉快的交往。京剧在西安亦有大批观众,这与尚小云先生在西部推广京剧的贡献分不开。除了较大剧种,西安还有眉户剧和碗碗腔等地方剧种的小型剧团,观众主要在基层,演员们下厂下乡,不辞辛劳。我在不少场合听过这类小戏,生动活泼,贴近生活,居然很好看。有一年被同事请到她老家去过年,还听了一场华阴老腔,极其震撼!</p> <p class="ql-block">再回北京,曾在虎坊路住过几年,经常就近去逛湖广会馆。在那儿看戏可以讨巧,来了朋友,先请吃饭,就餐后不出院子,直奔戏楼赏戏,不用买票。湖广的大戏楼,常有戏曲学院附中的学生上演折子戏。可别小瞧那帮孩子,唱有唱腔,做有做功,扮起戏来那才叫靓!无论什么艺术,只要一和青春搭界,便充满朝气,精彩绝伦。</p> <p class="ql-block">重新修缮的湖广会馆,2025.4.10</p> <p class="ql-block">一次我带一位朋友到湖广会馆看京剧史展,买票进入,曲径通幽、雕梁画栋的院子里,很冷清;二层小楼上,就我们俩观众。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工作人员非常热情,可能被视为知音了,他一直陪着我们,一间间展室、一幅幅图片、一件件实物地讲解,耐心、细致之极,令人感动。那次收获甚大,10块钱门票花得真值!</p> <p class="ql-block">湖广会馆大戏楼,每周末有演出,2025.4.10</p> <p class="ql-block">说起我的戏缘,除了幼时被外祖父带到戏园子里熏染,是先入为主之外,其他剧种的经典剧目,不少都是先看电影,有感觉之后,才看舞台演出的。很多原本不熟悉的戏曲的人,能对浩瀚戏海中的几个剧种、几出剧目和几位演员有印象,估计也应归功于那些为大师们拍摄的舞台艺术片。除了样板戏电影,我看这类舞台剧影片大约集中在两个阶段,一是中小学时,暑期学生场电影票便宜,故事片不够看了,就看舞美片。看过越剧《柳毅传书》《追鱼》《梁山伯与祝英台》;黄梅戏《天仙配》《女驸马》《牛郎织女》;晋剧《打金枝》;豫剧《花木兰》加现代戏《朝阳沟》等。二是改开初期,主要有京剧《宋世杰》《尤三姐》;秦腔《三滴血》《火焰驹》;昆剧《十五贯》;评剧《花为媒》《杨三姐告状》《刘巧儿》等。本不喜欢老生戏,却被周信芳饰演的宋世杰折服,他的麒派唱腔,嗓子沙沙的,居然那么好听!更值一提的是王文娟、徐玉兰主演的《红楼梦》,这部片子在西安上映时十分火爆,礼堂里面坐满,窗户上都趴着人。看来,舞台艺术片对于普及推广戏剧有着相当积极的意义。</p> <p class="ql-block">周信芳剧照</p> <p class="ql-block">王文娟 徐玉兰主演的越剧《红楼梦》</p> <p class="ql-block">黄梅戏,自离开安徽就看得少了。1999年6月,马兰来北京演出新编黄梅戏《秋千架》。费尽周折,弄到两张票,和先生一起去看。不为看戏,只为看马兰。那天不但见到舞台上翩翩若仙的马兰,也近距离观看了海派文人余秋雨——刚一进剧院,就看见余先生迎门站在那里,像在等人。曾任上海市委书记的吴邦国也来看戏,演出前在休息室与余秋雨交谈说:上海戏剧界有两位才子,一位是沙叶新,一位就是你余秋雨。但余马联袂打造的那出戏,我并不喜欢,服化道没有想象的好看,故事情节荒诞,疑与《女驸马》雷同,群演场面不伦不类,辜负了马兰的好嗓子,好演技。那时马兰已经不怎么演戏了,或者只演给余秋雨看。作为黄梅戏爱好者,实在为她感到惋惜!</p> <p class="ql-block">马兰主演的黄梅戏《秋千架》</p> <p class="ql-block">以后京剧看得多一些,主要是陪母亲,经常去长安大剧院,看过《吕布与貂蝉》《锁麟囊》《满江红》等, 开始熟悉并欣赏一众优秀年轻演员,如于魁智、李胜素、张火丁,以及郭玮、江其虎等后起之秀。母亲也是受外祖父影响,从小喜欢京剧。年轻时无暇闲情逸致,到了老年,看戏成了重要的娱乐活动。我也因此而“复习”了不少剧目,练就了陪老母亲安安静静在剧院里坐一个晚上的耐心。</p> <p class="ql-block">郭玮 李宏图主演的《吕布与貂蝉》</p> <p class="ql-block">李胜素 于魁智《长生殿》剧照</p> <p class="ql-block">国家大剧院试运行期间,看过浙江昆剧院的新编历史剧《公孙子都》,那场戏演得极好,不但唱腔优美,剧情也感人。艺术家就是艺术家,领衔主演的浙昆团长林为林,扮相英俊,唱念做打,一招一式,都透着精湛的功夫。看得出来,这出被列为“国家昆曲艺术抢救、保护和扶持资助剧目”的新戏,经过细致的排演与打磨,已经十分精致,无论舞美、服装还是演员的表演,都体现出昆剧独有的唯美特质。</p> <p class="ql-block">昆剧《公孙子都》戏单,2007.10</p> <p class="ql-block">前些年最火的昆剧,应是白先勇改编的青春版《牡丹亭》。由于加进了现代元素,非常吸引城市年轻白领。我一直想看,但票价高得令人咂舌。上、中、下全本看下来,得花几千银两,那成本,飞到广州看场戏也够了,只好作罢。上海昆剧团在北京保利上演的《长生殿》,票房业绩也相当不俗,据说在北京演一轮的收入,相当于在上海演八轮。不知是北京票价更高、观众更踊跃还是剧场更大。</p> <p class="ql-block">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剧照</p> <p class="ql-block">说到戏曲,不能不提到广东粤剧。虽然我很早就知道红线女邝健廉的大名,但始终没有看过她一出大戏。据说《昭君出塞》倾倒无数观众,可惜我只在一个综合晚会上听过她清唱,戏词还听不懂。她那被称为“红腔”的唱法,柔美而富有穿透力,非常独特。红线女从艺60多年,演出过近200个剧目,晚年还能一展美妙歌喉,在中国现代戏曲史上堪称奇迹。</p> <p class="ql-block">邝健廉——红线女</p> <p class="ql-block">不能不提的还有,戏剧行当中鲜有的女须生。老辈自然是“冬皇”孟小冬,遗憾无缘听现场,只在录音中领略过迷倒过无数人的雌体雄声。小辈王佩瑜,就跟听歌似的听过她的唱段。冬皇是余叔岩老先生的亲授弟子,王佩瑜则称余派第四代传人。电影《梅兰芳》孟小冬的唱段由王佩瑜配音,这一老一少菊坛坤生,也算是时空相交了吧!老生戏我不大懂,就觉得王佩瑜好是好,只是身架单薄,撑不起大戏。不知如今她的票房号召力如何!</p> <p class="ql-block">冬皇,余派须生孟小冬</p> <p class="ql-block">旅游也是看表演的好机会。新世纪以来,各大热门景区,几乎都有“印象”系列大型演出,但更值得看的,还是特色鲜明的地方说唱艺术。比如去苏州,必听评弹;去河南,必听梆子。有一种起源于江西婺源的傩剧,演员戴着木制假面具,击鼓鸣号,载歌载舞,观之不知所云。但因鲜见,也非常有趣。2015年夏,我在成都“蜀风雅韵”看过一场川剧小戏,若无字幕,一个字也听不懂,但那出神入化的变脸,格外精彩!</p> <p class="ql-block">川剧演员后台“扮戏”,2015.8</p> <p class="ql-block">戏看多了,有种狗熊掰棒子随看随丢的感觉,于是像攒音乐歌舞节目单一样,保存戏单,这个习惯我已保持了40多年。看过的戏,固然是不大容易忘了,但若常去剧院,必受时间和财力双重限制,又于是,在盛行光碟的年代里,囤积了不少影像资料,以备随时用电脑或VCD观看。凡尔赛一下,老艺术家的经典舞台艺术片,我几乎集全了。新演员新剧目,也积攒了不少。所以到了断舍离的年纪,纠结于存留两难。</p> <p class="ql-block">我保存的部分戏单,2025.5.15</p> <p class="ql-block">部分艺术家舞台影像资料,2025.5.16</p> <p class="ql-block">除了看戏,我还对昔时的伶人故事颇感兴趣 ,比如周瘦鸥的《秋海棠》,吴祖光的《风雪夜归人》。有段时间,醉心于名伶传记。略知梅程尚荀,基本上来自书本。即便童年看过的戏,也辨不清台上诸君姓甚名谁。及至年长,无钱无闲看戏时,便可读书。大疫那年,春寒少眠,拥衾而坐,正好开卷夜读。两本交替重读,书页簌簌。丁秉鐩的《菊坛旧闻录》和章颐(诒)和的《伶人往事》,同写名伶,两岸分述,视角不同,文风各异,便有些意思。</p> <p class="ql-block">文人笔下的梨园巨匠,各怀绝技,各有干秋。单从文字,想象不出其动感。若说文章写得“好看”,当属“三小”:“旧闻”写的是杨小楼、孟小冬;“往事”写的是尚小云。尤其章笔下的尚小云,如一枚侠士跃然纸上,好个菊坛英豪!杨孟太远,只闻其声,只观其照,没有见过任何动态影像,纸上说戏,毕竟水月镜花,无法想象舞台风采。而我既与“四大”皆有耳目之缘,尚小云应是“见”过的。曾有过那样美妙的良宵一刻,我竟浑然不觉。可惜我到西安时,尚先生已经不再登台。而我保存的尚小云舞台艺术片,则留下珍贵记录,形象俊秀,余声绕梁。感叹之间,心绪云涌。无缘看戏,惟有读人!</p> <p class="ql-block">尚小云《昭君出塞》 剧照</p> <p class="ql-block">喜欢尚小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上世纪末,我在西安工作期间,不但多次看过尚三公子尚长荣先生的戏,还见过他本尊,好一个铜锤花脸!与其他名伶相比,尚家父子不那么遥远。1964年,尚小云任陕西省京剧团团长;1983年,尚长荣任陕西省京剧团团长。他们接力西北,撑起了一面京剧艺术大旗,为推广和繁荣国粹,努力深耕了30多年,可歌可敬!也反映出了陕西地域文化的丰富与包容!</p> <p class="ql-block">扮妆披挂行头的尚长荣</p> <p class="ql-block">时光飞逝,白驹过隙。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四大名旦早已魂消玉殒;十年浩劫,马连良、盖叫天、严凤英等戏曲表演艺术家遭受迫害,含冤而死,一代宗师在中国戏剧舞台上销声匿迹;新世纪来临,承上启下的一代杰出艺术家新凤霞、常香玉、袁世海、赵丽蓉等也驾鹤西去。如今的戏曲舞台,新剧目不断开发上演,舞台新秀在扮相、嗓音、妆容、身段、台步、表演等方面,都有探索改良,特别是舞美、服装、灯光,较之传统舞台有了很大的变革。然而,剧目丰富是丰富了,舞台华丽是华丽了,观众却没有出现同样积极的响应。</p> <p class="ql-block">梅兰芳与王文娟(左)常香玉</p> <p class="ql-block">新凤霞饰演的《刘巧儿》</p> <p class="ql-block">曾经一段时间,戏曲艺术遭遇尴尬,一方面作为世遗,广受来自国际的赞誉与推崇;另一方面,除个别戏种,如京剧、越剧和黄梅戏等较有市场外,各地方剧种,几乎都面临生存危机。不但年轻人较少看戏,很多中老年人也未必捧场。老戏故事陈旧,唱腔拖沓,节奏缓慢,唱词难懂,在这样一个时尚快捷且多元的时代,受众获得艺术欣赏的渠道丰富多彩,传统戏剧已很难成为主流娱乐形式,它让我想起了意大利电影《天堂电影院》。</p> <p class="ql-block">若想赢得观众,戏剧改革势在必行。演出单位也应想到,对于城乡大众,进剧院无疑是件奢侈的事,许多喜欢看戏的群众,往往因票价门槛过高而被挡在剧院外。降低票价、开办普及专场、举办公益演出,也许是把观众请回剧场的好办法。好在我作为一名老观众,也看到了戏剧市场的复苏,尽管与繁盛时代相比,戏剧已经辉煌不再,但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而传承,精髓可以长存!</p> <p class="ql-block">梅兰芳大剧院,2025.5.10</p> <p class="ql-block">写到这里,回到今时。去年7月3日,久违剧场多年后,在国家大剧院看了半场新编现代甬剧《柔石桥》;今年5月10日,重回梅兰芳大剧院观戏时,距昆曲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已有24年。更多非遗项目,包括诸多地方剧种,也均列入名录。至于能不能受到保护,尚待观望。而看戏,终究是一种消遣,偶尔为之尚可,买票是要花钱的!虽说网上听戏也是不错的享受,但哪有现场来得过瘾!这场戏听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坐进剧场了!</p><p class="ql-block">注:文中插图,标明日期的均为本人手机所拍;其余来自网络,致谢摄影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