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栋夯土瓦屋

松竹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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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岁月的长河中，时光如潺潺溪流般缓缓流淌。不经意间回首往昔，那第一栋茅草屋宛如一座温馨的孤岛，承载着我们一家人长达四年的生活印记。这栋矮小的茅草屋，静静地在岁月的风雨中伫立，外观极为简陋。其墙壁由粗糙的茅草随意编织而成，歪歪扭扭地支撑着整个屋子；屋顶上，层层叠叠的茅草肆意生长，恰似一头杂乱无章的蓬发。

然而，就是这样一栋看似毫不起眼的茅草屋，却如一位无比忠诚的卫士，始终坚守在我们身旁，为我们遮风挡雨。它陪伴着我们度过了无数个宁静或喧嚣的日夜。在寒冷的冬夜，呼啸的寒风如愤怒的野兽般在屋外肆虐，妄图冲破这小小的庇护之所。但茅草屋却以它并不坚实的身躯，顽强地抵御着寒风的侵袭，让屋内的我们感受到一丝温暖。一家人紧紧相拥，聆听着茅草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那是它在轻声诉说守护的誓言。

每至雨天，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的茅草上，奏响清脆悦耳的乐章。那层层叠叠的茅草，在岁月的无情冲刷下，颜色逐渐黯淡，从最初的嫩绿变为枯黄，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但它依旧坚韧不拔地抵御着风雨的侵袭，毫无退缩之意。泥窗上的油纸，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似在诉说着那些平凡而又温暖的故事。

随着时光悄然流逝，弟弟呱呱坠地，为原本热闹的家庭增添了新的生机。然而，家中人口日益增多，原本就不宽敞的茅草屋愈发显得拥挤不堪。一家人生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鸟儿，连转身都极为困难。那种局促感，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夜晚睡觉时，大家紧紧挨在一起，几乎没有伸展手脚的余地。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于是，他开始盘算着在茅草屋的左后侧再建一栋新房。

此次，父亲有了新的打算，他决定亲自烧制一窑瓦来盖房。要知道，烧瓦窑绝非易事，宛如一场充满挑战的战役，需要精心谋划与准备。首先要建造瓦窑，而瓦窑的选址极为讲究，如同为一场重要演出挑选合适的舞台。不仅要考虑取水的便利，还要考量泥土的质量。父亲为此四处勘察，他的身影穿梭于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他时而来到村边的小河旁，仔细观察地势与水源状况；时而又前往远处的山坡，查看泥土的颜色与质地。几经挑选，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茅草屋右侧不远处的樟树下。

那里恰好有个高岸，地势适宜，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且离水渠很近，清澈的水流在水渠中潺潺流淌，用水十分便捷。更为关键的是，这里的黄泥质量上乘，黏性极佳，抓在手中细腻且有质感，是烧制瓦和砖的绝佳材料。父亲站在高岸上，望着这片土地，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仿佛已然看到那一排排整齐的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说干就干，父亲立刻风风火火地投入到挖窑身的工作中。他手持锄头，奋力挖掘着坚硬的土地。那土地宛如一块顽固的巨石，每挖一锄头都需父亲付出巨大的力气。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但他丝毫没有停下的念头。他的额头布满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土地上，转瞬即逝。每挖一锄头，都仿佛在为新的生活挖掘希望，那“咚咚”的挖掘声，如同一首激昂的战歌，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取出泥土后，他便开始精心制作瓦和砖。他熟练地将泥土揉匀、塑形，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专注与期待。他的双手在泥土中穿梭，宛如一位技艺精湛的艺术家，将泥土变成了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窑身挖好后，父亲邀请四伯一同拱窑顶。他们二人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一块一块地摆放砖块。每一块砖块都如同重要的棋子，他们仔细调整着砖块的位置与角度，确保窑顶坚固稳定。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手中的砖块上，生怕出现一丝差错。接着，他们又着手安装火管、火路以及窑门。每一个环节都不容有失，父亲和四伯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们时而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火管的连接是否紧密；时而站起身来，用手比划着窑门的大小与位置。

与此同时，父亲清理了茅草屋后面的空地。他一锹一锹地翻着土，厚厚的泥土在锹的翻动下，散发出阵阵清新的气息。他将清出的第一层泥用来打土砖，这些土砖将用于砌间房，是房子的重要组成部分。父亲仔细调制着泥土的湿度，他用手抓起一把泥土，轻轻一捏，感受着泥土的湿度与黏性。然后将其填入模具中，用工具夯实。每一块土砖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与汗水，他用力夯实每一块土砖，仿佛在夯实未来生活的根基。

打好土砖后，父亲又开始打小砖。小砖用于铺垫窑底火路，需码放得整整齐齐。父亲耐心地将小砖一块一块地摆放好，如同搭建一座精密的建筑。他的动作缓慢而沉稳，每一块小砖都被他摆放得恰到好处。当一行行小砖快干透时，他才开始搭建棚子，着手做瓦。那一片片瓦，在父亲的手中逐渐成型，宛如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他熟练地将泥土拉成薄片，然后用模具压出瓦的形状，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娴熟自然。

母亲和年幼的大姐则负责准备烧窑所需的茅柴。母亲带着大姐，穿梭于田野和山坡之间，寻觅着干燥、易燃的茅草和柴禾。田野里，金黄的茅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向她们招手；山坡上，干枯的柴禾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被她们发现。她们仔细挑选着每一根茅柴，将干燥、粗壮的茅柴收集起来。她们一捆一捆地将茅柴搬运回家，每一次搬运都承载着她们对新房屋的期盼。母亲的肩膀被沉重的茅柴压得有些弯曲，但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希望的笑容。大姐虽年幼，但也努力帮着母亲搬运茅柴，小小的身影在田野和家中来回穿梭。

历经一年多的漫长时光，在父亲、母亲和大姐的共同努力下，瓦终于烧制成功。那一排排整齐的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家人的辛勤付出。它们整齐地排列着，宛如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散发着坚韧与自豪的气息。接着，他们又开始平整地基。父亲亲自用生产队自烧的两粪基石灰粉划好线，那一条条笔直的线，恰似未来生活的蓝图。他手中的石灰粉袋轻轻晃动，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地上，画出一道道清晰的线条。

为了建好这栋房子，父亲在出工之余起早贪黑地挖墙脚。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尚未照亮大地，整个村庄还在沉睡之中，父亲就已扛着锄头出门。他的身影在黑暗中略显模糊，但却充满力量。夜晚，当月亮高悬天空，银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如同一层薄纱，父亲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肩挑着沉重的石头，一步一步地将它们铺垫在墙脚，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那些石头在他的肩上压出了深深的痕迹，但他从未有过一丝怨言。

深夜，当村民们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村庄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这份宁静。父亲和大姐还在山上忙碌着。经过生产队和大队的批准，他们可以上山挑选合适的杉木做桁木和楼梁，锯桷子。在那片幽深的山林中，树木郁郁葱葱，枝叶交错，宛如一个神秘的世界。他们仔细寻找着每一棵符合要求的杉木。每根湿杉木长四米，尾部直径最少八公分，一根最少有两百斤重。父亲和大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们砍倒，砍树的声音在山林中回荡，仿佛是他们对新生活的呐喊。然后去掉杉皮，露出光滑的树干。若在夏季中旬把树砍倒，经过伏天的晾晒，到中秋前后，那些杉木条就会变得干直耐用，而且重量也会减轻许多，只有几十斤重。他们将这些杉木一根一根地搬运下山，然后丢到水渠里放排下来，再到虎岭捞上岸。每一次搬运都充满艰辛，但他们的心中却满是希望。在搬运杉木的过程中，他们的手被粗糙的树皮划破，鲜血直流，但他们只是简单包扎一下，又继续投入工作。他们的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依然咬牙坚持着，因为他们明白，这是为了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自1973年秋起，各类建筑材料皆已筹备齐全，夯筑土墙的工程正式开启。此次参与施工的人员数量较以往有所增加，为保证土墙坚固稳定，父亲每日天未亮便起身。他先是均匀地给黄土喷水，接着仔细查看墙卡的稳固情况，认真检验墙线是否垂直，以及墙与墙之间是否精准垂直。

待帮忙的乡亲们陆续到达，分工旋即明确。两人专注于夯土作业，两人负责运送与添加泥土，还有一人专门检查墙与墙之间的拼接状况，并适时用泥掌将墙面拍实。大姐与另一位帮工配合默契，熟练地往畚箕里装泥。母亲则肩负起后勤保障的重任，而父亲则一刻不停歇地锯制桷子、刨平楼梁，精心打造门框、窗框等。

随后进入“行墙”阶段，即支起墙枋夯筑土墙。行墙之前，需准备一系列工具：一副墙枋、两根夯杵（亦称舂杵棍）、若干根圆木横担、一把大拍板、若干把小拍板、一盘绳线、鲁班尺或杨公尺、短木尺、三角尺、水准尺各一把，以及铁锤、榔锄头、铁铲、丁字镐各一把，还有泥刀、竹刮刀、锄头、木铲、畚箕若干。

墙枋选用质地坚硬的老杉木制作而成，外观虽稍显粗糙，但内壁平整光滑。其规格通常为长1.8至2米，高40厘米，木板厚7厘米，形状与制砖木模相似，只是长度更长。一端呈开放状，由硬杂木制成的“墙卡”支撑，呈“H”形；非开放端则用“墙针”固定。“墙针”是两根以榫头固定的模封，如此设计使得墙枋能够灵活拆卸，便于调整内空尺寸，而内空大小决定了土墙的厚度。

夯筑土墙的舂杵棍，采用沉重且不易开裂的杂木制成，重量约在10至20斤之间。舂杵棍两端一头大一头小，直径约8至10厘米，中间部分设计成便于手握的形状，并无统一标准，长度约与人等高。一头为长方锥形，另一头为长方礅形。往墙枋内填虚土时用小头夯，待夯得差不多了再用大头夯平。

大小拍板同样由杂木制成。大拍板长约1米，小拍板长20厘米、宽约7厘米，均配有圆把手，表面油光发亮。其作用在于，毛墙夯成一版后，墙枋脱开，先用大拍板重拍毛墙两面的墙皮，使墙面表皮更为坚硬；小拍板则用于修补墙面、打磨光滑。

行第一版墙时，从大门左侧开始。将墙枋放置在两根分开放置、距墙枋两头近10厘米的圆木横担上，使其与牵好的绳线平行，再用“墙卡”卡住。“墙卡”构造简单，由两肢呈略弧形弯曲的方木（俗称“狗臂”），中间连接一根横木（俗称“狗颈”），用竹榫固定成“H”型。其上臂较长，张开如钳，在其中卡下撑棍，墙枋便被牢牢夹住。夯完后，只需用木槌将撑棍向上撬起，“墙卡”即可松开，提起侧板中间的麻绳拉手，整个墙枋便可搬动前移。

土墙一般选用粘性较好、含砂质较多的黄土，部分还会掺入粘土（田土夹泥）。但不能直接使用生土，需将生土反复翻锄、敲碎研细，泼上水沤上一夜，使其达到“熟化”状态。夯筑时，对土中含水量的把控是保证土墙质量的关键。含水量过少，土质黏性差，夯筑的土墙质地松散，不结实；含水量过多，土墙无法夯实，水分蒸发后墙体容易收缩开裂。通常在施工中，凭经验判断，熟土捏紧能成团，抛下即散开，便认为水分合适。

夯筑土墙的施工方法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沿墙的厚度与长度两个方向，间隔6至10厘米舂一个洞，每个洞连舂两下，此为“重杵”；接着，在每四个洞之间再舂一下，称为“层杵”；最后，舂其余的地方。“重杵”的目的是固定黏土，确保舂得密实。若毫无规则地乱舂，黏土相互挤压，土墙便难以夯得均匀、结实。

第一层舂平后，铺上两至三条杉条墙筋（客俗称“拖骨”或“长筋”），再填上土舂第二层。墙枋端头的挡板下开有两个小缺口，以便墙筋伸出，使“版”与“版”土墙之间有良好的拉牵。转角处用“L”形杉木布筋加固。挡板上吊一小铅锤，用于检查墙枋放置的垂直度。

每夯好一圈土墙，需用“墙铲”（带长柄的小铁铲）和竹刮刀削去土墙侧面鼓出的不平整部分，再用木制小拍板填补墙面的小孔洞。各层夯筑时，上下枋之间均错开，避免出现通缝。夯到三、四圈高的土墙时，每加夯一圈，舂墙师傅必定会用大拍板重拍毛墙两面的墙皮，若大拍板拍得整扇墙身晃动，说明墙身的粘固性良好。

土墙屋的层高约3.6米，通常分两个阶段夯筑。第一阶段夯筑八版，每版高40厘米，然后按照事先选定的门、窗位置，开挖并使用平水尺、三角尺调好尺寸进行安置。之后停一两个月，待墙体干燥到一定程度，进入第二阶段，夯筑第九版，随之在土墙上挖好搁置楼板龙骨的凹槽，槽的深度根据龙骨的大小长短有所变化，以保证楼面的水平。搁好龙骨后，不等墙体干燥，即可重复上述两阶段夯筑法，夯筑第二层楼的八版，直至顶层。这样分阶段夯筑，既便于挖槽，使搁置楼板龙骨时墙体有足够的强度，又能配合农家耕作季节，让农家人分阶段利用空隙施工。

通常的做法是在内室木柱之间架横梁，每一开间的横梁上支数根龙骨，龙骨的另一端直接支在外围土墙上，龙骨上再铺厚木板，并用竹钉固定。竹钉事先用热砂子炒过，更为干燥耐久。龙骨支撑在土墙上的一端要适当抬高，这样夯土墙干透收缩之后正好保持楼板面的水平。不过，若厅的宽度与房的宽度相差不是很大，龙骨也可直接架在墙上。由于土质不同，土墙收缩的程度也有所差异，小的半寸许，大的可达两寸，因此必须根据经验掌握龙骨抬高的尺寸。

因日晒和风吹的影响，土墙的两个面干燥速度不同：向阳面先干，质地较硬；后干的一面相对较软。在巨大的自重压力作用下，后干的一面压缩变形较大，土墙会倒向后干的一侧，民间形象地称之为“太阳会推墙”。因此，父亲在夯筑土墙时，依据常年积累的施工经验，有意识地让舂墙师傅使土墙微微倒向朝阳的一侧，待土墙筑好后会自动调整为垂直。

当夯到第十圈时，直墙要根据地理先生确定的瓦栋中心，将墙体逐渐收窄变陡。夯好顶层墙体后，开始盖瓦栋，这道工序称为“出水”。顶层夯土墙完工时要放鞭炮，同一天要上好中梁。在四伯选定的日子，将两头用红布系好的大梁抬往厅中，头左尾右放好。厅中放置一方桌，木匠的“五尺”、泥水匠的砖刀、五尺线、罗盘等物摆放上桌；母亲则将算盘、镜子、厘戥等及供品，如两个红蛋、各三碗荤素菜、血碗、茶、酒等也都摆放整齐。桌下放置一木盆注水，水中放土砖一块、铜钱数枚，砖上置一灯盏，用十二根灯芯点燃，寓意合成金木水火土五行。

一切准备就绪，由舂墙师傅在“师桌”前恭请祖师，先烧纸钱，再念“请师咒”：“某某年号某某省某某县某某乡某某村某某（屋主姓名）新建华堂，弟子拜请祖师及天地诸神某某等前来镇妖驱邪，祈保千秋鼎盛，万载兴隆……”。接着，由父亲祭梁，随后帮工的客家工匠祭柱础、木柱。祭毕，以斧杀鸡，将鸡血淋于梁上，口中念道：“一点红花祭梁头，代代子孙出公侯；两点红花祭梁中，代代子孙仕朝中；三点红花祭梁尾，代代子孙享福贵。”祭毕，将9个铜钱贴于梁木鸡血上，撒些爆米花、芝麻于梁上，寓意美好富足。还须在大梁正中钉上“八卦”，八卦中心再钉上用六尺红布打成的梁心结，挂上“梁米袋”（内装毛笔、墨条、时日及装有盐油茶五谷的小荷包），并将“万载兴隆”红字贴于梁上。此后，父亲亲手用红布条“缠梁”，在梁上左侧缠绕三圈、右侧再缠绕三圈。

随后，开始将大梁两头用粗麻绳系牢，由帮工们齐心协力拽起。此时大梁须保持平衡上升，不可一头高一头低。待大梁落入“落狮口”（屋脊预留的缺口）时，四伯点燃爆竹。在爆竹声中梁放置好后，还须将亲友们祝贺送来的糖果、糕点压于梁上，母亲亦用“量米袋”压梁。最后酬谢所有匠人、亲朋好友及帮工等，此为“完工”。

“完工酒”时，母亲煮好粄圆，宴请所有帮工的亲朋好友，一是共同庆贺房屋完工，二是表达诚挚的谢意。

大梁安好后，接着架上棚桁，棚桁数量以单数为宜，如7、9根；棚桁上再钉瓦桁，瓦桁数量同样以单数为宜，如11、13根。承载瓦片的桷子，则以双数为宜，桷子间的距离在6.2寸至6.5寸之间（以鲁班尺为准），忌用6.1寸或6.6寸。放置和钉住桷子时，匠人要边念“天、地、人、富、贵、贫”，边依序放置桷子，最后要合天、地、富、贵四字方吉，忌人与贫二字，俗谓：“钉天钉地莫钉人，钉富钉贵莫钉贫”。桁木的放法也有讲究，一般来说，桁木应桁头朝左，桁尾朝右；对着厅堂的桁木，则应全是桁头，桁尾一律朝外，以示东主对祖先的敬重，祈求合家兴旺发达。上厅堂承瓦的桷子料，讲究一根到底用料，中间不对接，取自同一根杉木，一根锯成四片使用，不多不少，取“和合”之意。若中央桷子用同一根杉木所锯，不掺入其它杉木桷子，寓意“千年和合”。每一开间在屋内可以望见的“桷子”的片数，要符合生老病死苦五字，再划分为八格，依序为：财、离、义、官、劫、害、本。

“桷子”钉完即可上瓦，瓦顶上还得压砖块以防大风掀瓦。瓦屋面一般较为陡峭，利于排水，两坡的出檐较大，且前檐与后檐的出檐并不相等，两侧出檐也在两尺以外，通常后侧出檐较长，可保护土墙免受雨水冲刷。

“出水”之后，便进入安装大门、窗门、走廊和架楼梯、铺石阶、竖门楹等环节，以及间隔房间等，而最关键的是整理排水系统。由于土屋的建筑材料为夯土，长时间被水浸泡会影响其坚固稳定性，严重时甚至会导致坍塌。因此，土屋外需布置专门疏散积水的排水沟槽，其外部根据地形、水流设置出水通道。

所有工序完成后，这栋历经年余、三进身的夯土墙屋终于全部竣工，父母以简单的菜肴宴请了所有前来帮工的人，然后选好良辰吉日搬进新居。1973年腊月搬新家时，先将四伯写好的对联贴上，又把主要家具一一安置就位，留下一些小件物品等待仪式。时辰一到，全家按年龄大小排队，父亲点着火把在前，母亲拿着米缸随后，大姐带着我们手中都拿着小件物品等。大哥边走边放鞭炮，说着吉祥话语，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地搬进了新居过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