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石语：千年雕刻的低吟浅唱

杰子美篇

‍北魏，一个民族大融合的风云时代，鲜卑族拓跋氏雄踞北方，逐鹿中原，在征伐与融合间，催生了璀璨的文化硕果，云冈石窟便是其中的翘楚。彼时，佛教自西域一路东传，如一股温润的春风，润泽着大众的心灵，拓跋氏皇室对其尊崇有加，欲借宗教之力，稳固统治、教化万民。

正午的骄阳似火，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云冈石窟的昙曜广场上，滚烫的光线像是要将这片土地的过往都烫出褶子来。光影交织间，那高耸的佛像愈发显得庄严肃穆，仿若超脱了尘世的喧嚣。广场中央，昙曜和尚雕像巍峨矗立，恰似一位缄默千年的守护者，静静守护着这片满是故事的古老疆土。雕像面容慈悲祥和，双眸深邃似渊，仿若藏着云冈石窟千百年的风云变幻，只待有心人前来聆听。

云冈石窟坐落于中国山西省大同市城西约16公里处，依偎在武州（周）山南麓、武州川的北岸，占尽了山川形胜之利。沿着山势开凿的石窟，规模之恢宏，气势之雄浑，令人叹为观止。绵亘东西约1公里的窟区，依着自然山势巧妙划分为东、中、西三区。现存45个主要洞窟、209个附属洞窟，雕刻面积广袤无垠，足足超18000平方米。这里的造像大小悬殊，最高的达17米，顶天立地，最小的仅2厘米，精巧玲珑，佛龛星罗棋布，约有1100多个，59000余尊大小造像汇聚一堂，无疑是佛教艺术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刚步入广场，佛光大道便如一幅徐徐展开的佛国长卷铺陈眼前。这条通往石窟深处的通衢，两旁佛像林立，千姿百态。或正襟危坐，宝相庄严；或亭亭玉立，温婉含笑；或低眉沉思，似有所悟，无不向世人传递着佛教的悲悯与智慧。大道两侧，绿树成荫，繁花似锦，馥郁芬芳在燥热的空气中氤氲开来，为盛夏添了几分清幽凉意。漫步其间，时空仿若错位，刹那间回到那个梵音袅袅、佛光普照的鼎盛时代。

伴着灵岩寺若有若无的钟声循声而去，踏入寺内，阳光慷慨地为古色古香的建筑群披上一层炫目的金纱。角楼、配楼与回廊错落交织，飞檐高挑似展翅欲飞，斗拱层层叠叠，于烈日下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变迁。这些古建筑不仅是艺术的集大成者，更是佛教文化薪火相传的忠诚卫士。

沿着蜿蜒山路迤逦而上，第一窟与第二窟映入眼帘，它们作为石窟区最东端的双窟，形制与造像风格独树一帜。第一窟内，佛像安然端坐，面容和善，目光轻柔若水，仿若正以无声之语，将佛法要义娓娓道来。窟壁上的浮雕细腻入微，线条飘逸灵动，恰似古代工匠指尖流出的艺术圣歌。相较之下，第二窟则凭借宏大格局与精妙造像令人称奇。窟内佛像身姿伟岸，气势磅礴，让人望之便心生敬畏，不自觉敛声屏气。

继续拾级而上，便来到第三窟——灵岩寺洞。窟内北壁西部，阿弥陀佛倚坐像慈悲安详，嘴角那抹浅淡笑意，仿若正将佛法的甘霖洒向世间。两侧胁侍菩萨头戴华丽宝冠，衣袂飘飘，精致服饰下，衣纹灵动自然，仿若有风轻拂。窟内留存的开凿遗迹，仿若一部无言的纪录片，重现着工匠们日夜不辍、倾洒心血雕琢艺术珍品的往昔。

告别第三窟，山路曲折，途经第四窟，第五窟——大佛洞赫然眼前。它位居云冈石窟中部，与六窟成双成对。窟分前后室，后室北壁主像三世佛里，中央那尊高达17米的坐佛傲立其中，堪称云冈石窟的“巨擘”。窟壁满是佛龛、佛像，拱门两侧，二佛对坐于菩提树巅，浮雕飞天轻盈曼妙，身姿优美似梦。窟前五间四层楼阁，现存建筑是清初顺治八年（公元1651年）重建后的模样，飞檐斗拱间尽显古韵。

踏入窟内，那尊17米巨佛带来的震撼直击心灵。大佛面容慈悲，目光幽邃，仿若能洞悉世间一切悲欢离合。厚重袈裟衣纹凸起，线条刚劲又不失灵动，尽显古代工匠鬼斧神工。东西两壁立佛同样风姿绰约，面容秀美，仪态优雅，无声诉说着佛教的慈悲意涵。

云冈诸窟各有千秋，皆为佛教文化与雕塑艺术的稀世珍宝。佛像、菩萨像、供养菩萨、飞天等形象，无不展现着匠人们超凡入圣的雕琢技艺。多数洞窟布局精巧，前后室错落，窟前或有窟檐庇护。第七窟南壁门拱处，供养菩萨活灵活现，窟顶飞天蹁跹起舞，身姿婀娜；第八窟的鸠摩罗天与摩醯首罗天雕像珍稀罕见，神秘诡谲；第九窟前室门拱别具一格，室壁造像灵动鲜活，满是蓬勃生气；第十一窟方形塔柱别具特色，菩萨像保存完好，温婉动人；第十二窟正壁伎乐天人呼之欲出，所持乐器更是研究古代音乐文化的富矿；第十三窟托臂力士像刚劲有力，七佛雕像精美绝伦；第十五窟万佛洞，佛像密密麻麻，蔚为壮观，而第十四窟雕像则因岁月侵蚀，分化斑驳。

第十六至二十窟，统称“昙曜五窟”，更是云冈石窟开宗立派的扛鼎之作。北魏兴安二年（公元453年），高僧昙曜奉文成帝拓跋濬之命，主持开凿这前五窟 。彼时，北魏皇室举全国之力，调集能工巧匠，只为铸就这流芳千古的佛国圣境。十六窟呈椭圆形，正中释迦像高13.5米，立身莲花座，周壁千佛与佛龛环绕。十七窟主像三世佛里，正中交弥勒坐像高达15.6米，东西两壁各有龛像，东为坐像，西是立像，明窗东侧北魏太和十三年（公元489年）佛龛，乃后期补刻。

穿过第十九窟，沿途窟龛佛像琳琅满目，各具神韵，每一尊皆藏着深厚文化底蕴。终至第二十窟——露天大佛所在之地。高达13.7米的大佛端坐在窟前，面容慈祥不失庄重，目光深邃且柔和，高肉髻、广额丰颐、长目高鼻、八字髭须，手结禅定印，袒露右肩，身披厚重袈裟，仿若为苍生祈愿祈福。

这里不仅是云冈精华汇聚之处，更是游人趋之若鹜的打卡圣地。大佛气势磅礴，让人不禁放缓脚步，沉醉于这份神圣庄严。窟前立壁雕刻美轮美奂，浮雕人物栩栩如生，姿态各异，似在讲述古老传说。窟顶崩塌遗迹，恰似自然挥洒的神来之笔，让人在惊叹之余，感慨自然伟力。

周边的礼佛浮雕墙更是吸睛，墙上佛像、信徒百态丛生，或虔诚叩拜，或凝神谛听，生动勾勒出佛教文化的昌盛图景。浮雕线条行云流水，每一幅都是鲜活故事，叫人沉醉不知归路。

最后，我来到了云冈石窟博物馆。这里收藏着大量与云冈石窟相关的文物和资料，是了解云冈石窟历史和文化的重要场所。展厅内的佛像、石刻、壁画等展品琳琅满目，每一件都凝聚着古代工匠们的心血和汗水。通过参观这些展品，我更加深入地了解了云冈石窟的历史背景和艺术特色。特别是那些精美的石刻作品，它们线条流畅、造型生动，仿佛正在诉说着古代工匠们的智慧和才华。

此外，博物馆还通过多媒体手段展示了云冈石窟的雕刻技艺和佛教文化。我观看了关于云冈石窟的纪录片和三维动画，仿佛置身于那个时代，亲眼见证了古代工匠们是如何用智慧和汗水创造出这些精美的艺术品的。

夕阳西下，云冈之行渐近尾声。这一日，从昙曜广场到佛光大道，从首窟精刻到末窟巨佛，从石窟实景到馆内珍藏，处处皆留深刻印记。云冈石窟不只是佛教艺术宝库，更是历史的无声史官，见证着匠人的巧夺天工，佛教文化在华夏大地的生根发芽。于石窟间，古代艺术魅力摄人心魄，也让人深知文化传承的千钧重量。

这里的每一尊佛像、每一幅浮雕，皆是文化瑰宝、民族遗产，既展露古代匠人的卓绝技艺与聪慧，更让我们珍视、传承民族文化的火种。云冈石窟凭独特艺术风格与厚重历史价值，引得全球游客纷至沓来，在此领略古代艺术魅力，感受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相信未来，云冈石窟定将绽放更为耀眼的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