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有一封信，是女儿写给我的。

罗小源

说来惭愧，这两年，我都以工作忙为由，几乎每次都缺席家长会，甚至连儿女的学习也未有几次用心地指导过，渐渐淡出了儿女的成长，不知不觉，小孩都长这么大了。

今次去开家长会，我都不记得距离上一次开家长会是什么时候了，我甚至忘记了女儿在哪一个班级，翻看班群才记起来。问了同学之后，七拐八弯来到了课室，才看到女儿。桌子上有一封信，是女儿写给我的。展开信笺，开头这样写:总而言之，总而言之，还是感谢老豆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家长会（上次你没来……）……

读着女儿的信，我百感交集，思绪回到了好多年前……

女儿早产，第36周就出来了，却也足斤足两。可因为她的早产，我丢了300毫升的血，她老妈子挨了一刀，花掉了我当时的全部积蓄，又问岳父大人借了钱，才出的院。这么着急来到人间，是为早点看到我们吗？那我原谅你了。

刚推出产房时，是一个包裹好的“小东西”，露出来的小脑袋瓜，稀疏的头发还沾着些许羊水，脸上的皮肤还没生长好，像核桃皮一般邹巴巴的，真是一个“丑东西”。她打了一个哈欠，安静地睡着，可那一刻，我的心就融化了，我要当爸爸了。

女儿三岁以前，都是我带在身边。在她满10个月的时候，家无余粮，我和妻子商量，我在家带小孩，她外出打工。那几年，我一个人带女儿，既当爹又当妈，很容易焦虑害怕，最怕就是女儿生病了，由于经验不够，也或者照顾小孩的能力先天不足，小时候的女儿，被我带得体弱多病，以至于一两个月她就会生病一次，我每次都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直到几年后，她老妈子辞工回来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没有那么紧张。

小孩感冒发烧通常在夜里，家里原来有一支电子体温计，超过38.5度，就会发出急促的“嘀嘀嘀”声，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脏就会猛的一收缩，即使是半夜，我都会从睡眼朦胧中弹起来（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我又换成了水银体温计），先是物理降温——喂淡盐水，擦身体，敷鸡蛋清，一套流程下来，起码得一个小时；实在不行了，就喂退烧药，再不行就半夜背着去卫生院……最荒唐一次是听信老人的“鬼话”——蕉头蚯蚓能退烧，半夜跑去田野的蕉树头下挖蚯蚓回来给她泡水喝，现在想来真是愚蠢。

还有一次，因她的疱疹性咽喉炎太严重了，不得不住院，在医院治疗近一个星期，期间，我听信了药店导购员的瞎扯，买了一瓶美其名曰是中成药的喷雾剂，给女儿喷了两次，之后死活不给喷，气得我大声责骂她，她躺在病床上委屈地哭了起来。医生制止我:“那么大声干嘛？你吓着她了”。果真很苦？我偷偷试喷了一下，果真很苦，苦得眼泪都出来了，真是破药。

那时候工作清闲，也是陪伴最多的几年，每天下班，女儿听见我打开门栅的声音，就会欢快地跑出来，笑哈哈地跑过来，我蹲下来迎她，她就扑在我的怀里，有时候会像小鲤鱼一样活蹦乱跳，撒欢一会儿。

四年级那时，班上有两个顽皮的同学欺负她，回到家给我哭诉，看着她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梨花带雨的伤心样子，我的心像扎进了玻璃渣子一般，这是她第一次被别人欺负，我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我抚着她的小脑瓜:“有老爸在，任谁也欺负不了你。”

我在班群里@对方家长：“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你记住我今天的话，自我有了女儿，我的半只脚就已经踏进了地狱，如果有必要，我随时都可以把另一只脚也踏进去。”之后的事就不需要详细说了，总之，事情很快就解决了，我女儿说，那两个坏小子见到她都躲。

日子平凡，却又带着多得数不清的幸福时光。她幼时在田野里追着蝴蝶，提着小猫咪到处跑，围着我的身边转圈圈、吃果果。稍大一点儿学会帮洗碗、煲饭、扫地、带弟弟；然后自己背书包上学。还记得一件有趣的事，在她三岁那年，有几次，是傍晚时分，总爱站在门口，眺望着很远的地方，大声喊：“弟弟，弟弟！....”后来，国家开放二胎，家里就又添了一个新成员，我们常常逗趣她，是她喊来了一个弟弟。

时光一晃，女儿读初中了。

……慢慢的，除了叮嘱她要好好学习的话，我竟然想不起来，上一次陪她写作业是什么时候？陪她去哪里耍过？陪她聊心事说了什么话？我努力地想，竟然都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境象。

这次，若不是女儿再三要求，家长会还得缺席。那天，女儿跟我说，学校要开家长会，要我也参加，她怕我会拒绝，最后还委屈巴巴地加多一句：“上次的家长会，你也没有参加，别的同学家长都来了，你这次一定要来喔！”

于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