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小学转上初中。我们干农活的地位提升了，由辅助劳动力变成了“准劳动力”。</h3><div>“学农”成了开门办学的经常性任务，压倒一切。农村学校固定农忙假有三次，即春播假、夏锄假和秋收假，一般7-10天。除此之外，只要生产队里有活，向学校打个招呼，学校的教学可随时停下，让位于“学农”这一主课。那时，学农任务很重，学农时间很长，学农项目也很多。</div><div>抗旱排涝，学农第一课。</div><div>东岭地势高，十年九旱。大队组织社员奋战一个多月，在岭旁挖一个大水塘，称“方塘”或“水柜”。大水塘长60米，宽30米，水深2米。</div><div>旱魃袭来。师生们自“水柜”起排起长队，象接力一样，把装满水的小桶一个接一个地传递下去，由排尾的同学把水浇在地里。传水的队伍排起来有两三百米。水洒身上，每人衣服都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传水长龙的欢声笑语从排头到排尾此起彼伏。传水抗旱其乐无穷。</div><div>近地浇完。离“水柜”较远的地要用马车或驴车运水抗旱。一只很大的铁桶放在车上，从“水柜”里提水，装满车上的大铁桶，运到远处的地里。水桶的出口处，一根很长的输水管，直接往地里放水。用水管放水,只须用铁锹清除阻水的土坎,水便会顺利流进地里。这活，乐趣不少。</div><div>担水抗旱，真考验。那苦那累足以让我终生不忘。</div><div>那是一片运水车进不去、接力传水又受到距离限制的玉米地，只能担水抗旱。烈日当头，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炙烤着庄稼、炙烤着抗旱的师生。地面的热穿过鞋底，传到脚上，烫的感觉强烈。天热得人即使什么也不干，站在地里也浑身出汗，额头上的汗珠由小到大，一会就顺着面颊滚落下来，或落在衣服上，或摔到地上。附近无处背荫处，一棵小树也没有，无躲无藏，只能任由曝晒。</div><div>我每天要担上几十担水，在三四百米的距离往返几十次。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百十斤担子对我这个“准劳动力"不在话下。肩压肿了、磨破了，全然不顾，头天硬挺，第二天扁担缠块破布继续干。</div><div>最难对付的还是流火高温。我带的毛巾派上大用场:擦汗、不停擦汗；沾水顶在头顶降温，十来分钟，就能干透，接着沾水再放头顶。担水到地头，放下担子第一件事，是把双臂插入水桶降温，接着往身上撩水，水汗混在一赶，直到湿透。渴了，双手捧起桶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喝一次。喝下去的水瞬间就变成汗，流了出来。出汗之多，用汗流浃背来形容远远不够。同学们个个象水洗的一样。</div><div>出汗多了，人体盐份损失也多，人就没劲。在校医的指导下，我们在水里加进一点盐喝下去。尽管这样，还是有两名同学因为天热活累而中暑虚脱。火辣辣的太阳把师生们的脸晒黑了，胳膊、臂膀被晒得脱了皮。肩头被扁担压得又红又肿,疼得晚上睡不好觉。 </div><div>旱魃肆虐，抗旱不止。第三天还是重复前两天的劳动，继续担水抗旱，相比前两天更艰难了。脚步沉重，硬挺着，我用红军长征精神鼓励自己，默默念着毛主席语录:“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无论怎样给自己鼓劲，劲还是不上反下，桶里的水只装八分满，担在肩觉得更加沉重。贫宣队的队长聂成学用毛主席的话鼓励师生：“与天奋斗，苦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div><div>毛主席的教导确实能给人以力量。可在这时，这种力量却不再是无穷无尽了。好象一个什么人物说过“毛泽东思想是战无不胜的精神原子弹”。可这时精神原子弹释放的能量，用到我的身上、用到抗旱师生的身上却并没有显示出多大的威力。</div><div>师生们的歌声没了，笑声没了，说话声也没了。超强度的劳动，过度的体力透支，只有用物质的手段来补偿，用休息的方式来恢复。那时我只盼休息的号令，只盼下工的时刻。那苦那累真是用任何语言和文字都难以形容的。</div><div>下工了，我挪动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家。摆上桌的饭都不吃，倒头便睡。直到晚上十点多钟，醒来。妈妈把热好饭菜重新端上桌。</div><div>一场大雨结束了7天抗旱。谁知连续几天不开晴，时而大雨滂沱，时而阴雨连绵。红石河沿岸的地势低洼，持续降雨，又造成了两岸上千亩玉米严重内涝。</div><div>抗旱立即转为排涝。排涝，只需一把铁锹，穿上靴子便可进地干活。沿地挖出纵横交错的排水沟，把地里的水引到河里。水顺沟自流，流尽了，顺便抓点泥鳅、川丁、鲤子、鲇鱼和鲫鱼。玉米地闷热，靴子陷在泥水里，需用手帮着往上拔。大白天蚊虫敢出来叮人，傍晚更甚。蚊虫叮起的大包一个接一个。排涝，尽管很艰难很累，但比起担水抗旱还是轻松多了。</div><div>(2018.7.3)</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