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开花记

玉树星晨

铁树开花

文•玉树星晨

校园东南隅，有株铁树，不知何人所植，亦不知其年岁几何。树干刚劲有力，如铁铸就，叶片锋利似剑，四季常青，长出一派森严的气象。学生每每走过，皆驻足停留观看几秒，敬之三分且赞许。工友亦少有修剪，任其自生自灭，倒也长得挺拔。

同事晨练或者散步，必经此处。铁树静默，我亦无言，彼此成了熟悉的陌路。铁树不说话，人们亦无话可说，每天各就各位。铁树周遭杂草丛生，偶尔有只野猫出没，见了人影儿，恶狠狠地“喵喵”一眼，呲溜呲溜地钻入树丛中，等了许久也不见它出来。

一日清晨，我照例踱步至此，忽见铁树顶端冒出一团金黄，在朝阳下分外夺目。我走近看时，竟然是花苞。铁树开花，实属罕见，我驻足观望，心中不免讶异。那花苞状如松果，层层鳞片包裹，隐约可见内里嫩黄。铁树开花，向来被视为祥瑞，我虽不信这些，却也觉得新奇。

站在三楼俯瞰楼下，铁树周围常有人围观。有掏出手机拍照的；有双手合十默祷许愿的；也有朝它指指点点的；还有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的。有一天，一位老者路过这里，他扶了扶眼镜说：“此乃雄花，真是难得一见。”众人听之，仿佛铁树开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都敬而远之。

终于，花苞开繁了。金黄穗状花序直指天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望如一团火焰。有文人志士高评这是一株罕见的奇葩！有人说铁树开花是吉兆，今年考研必中。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铁树只管开花，它哪管人间云云是非。

那个黄昏，老人独坐铁树旁的长椅上。花已开到极盛，淡淡的香气如他浅浅的忧伤，在余晖里流淌。铁树的花香从不招蜂引蝶，自顾自地开着。夕阳西下，余光为铁树镀上一层金边，剑叶也显得柔和了许多。我想起书上说，铁树开花后往往枯萎，不知这株能否幸免。

我记得在楼顶的花坛里也有一株铁树，我不知道它是否开花了。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看见过，一年没有上楼去看它了。有段时间，它竟成了一段朽木，无人问津。而这一株小铁树，也曾萎靡不振，失了往日的锋芒。如今，它却悄然绽放了！

校园依旧人来人往。新生入学，旧生离校，铁树开花的事，终究无人关注。满园春色挡不住，即使花开又花谢，那株铁树仍在风中摇晃着它那稀疏的叶片，似乎诉说着一个无人倾听的故事。

现实中，人们总是热衷于不寻常的事物，却对寻常的生命视而不见。铁树开花时万人空赏，铁树枯死时无人问津，这大约也是世间的常态吧。万物生长，本身就是很自然的，花开花谢花落，重生重现重复。

万物皆有灵性，人类需要做的好事大概就是善待遇见的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