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我的哈拉合少 李雨生</b></p> <p class="ql-block"><b> 我人虽在天津,虽离开那个地方56年,但怎么也忘不了。忙时顾不上想它,闲时它就溜进脑海,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搅得难以入睡,非要把它想个清楚。它,就是哈拉合少,我下乡的地方,那个烙在心底,想抠都抠不掉的第二故乡。常看手机小视频,里面总有哈拉合少的内容,56年过去了,除了房子国家重新给盖了,但天还是那么辽阔,土还是那么贫瘠,风还是那么猛刮,雪还是那么飘扬。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b></p> <p class="ql-block"><b> 在离哈拉合少25华里的一个小村落里,住着当地人90人,知青6人,我就是6个知青中的一员。我当时恨极了,我恨命运,把我们抛到这么一个荒芜、贫穷的地方。我不止一次的向苍天发问,这是为什么?从69年年初起,直至71年年底,冷灶凉炕,好像被世界遗忘了。三年里,我一直在那个小村里生活,少吃没喝,没人做饭,心里所能想象的一切都没有。这还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路,我曾自问,这辈子就交代在这了?回答我的还是呼呼的风声。</b></p> <p class="ql-block"><b> 在知青点6个人之中,天天出工的为数不多,我就是出工最多的一个。父母养我到16岁,我不能光靠父母的钱过日子,我要自己挣钱,多挣工分,减轻父母的负担。我耕过地,摇过耧,种过菜,放过羊,看过场,放过夜马。这种做法换来的是“无心插柳”的效果,我在村里入了团,当了大队知青排长,并被评为知青典型,到县里参加过知青“活学活用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上学,上大学,完成孩童时代的梦。</b></p> <p class="ql-block"><b> 日子就在彷徨中一天天过去,我也渐渐被融入到原生态的部落。哈拉合少虽然艰苦,却也有它的温暖。那些温暖就来自房东大婶的一碗热汤;来自拔麦子、锄地时社员们过来的接一垄;来自五嫂子的一碗酸菜;来自桃妹子、三娃哥、小喜娃的一次问候,一个微笑。忽然觉得,我和他们的距离缩短了,我的心一下子被填满。</b></p> <p class="ql-block"><b> 换位思考,假如我就出生在这里,祖祖辈辈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没见过大城市,没坐过火车,甚至连村都没出过,我是否会怨恨命运?我是否会像他们一样照常笑,照常唱,照常生孩子,照常过日子。我不敢回答,因为我恐怕做不到。这样的思考,使我对哈拉合少有了重新的认识,哈拉合少还是哈拉合少,它就是鲜活而又真实的存在,是我自己的格格不入,那才是纠结的根源所在。</b></p> <p class="ql-block"><b> 心态一旦变化,看什么都不再挑剔。过去眼中的贫瘠土地,却能产出全内蒙最优质的土豆、莜麦;过去眼中的长风也不再讨厌,能刮跑了酷夏的燥热;过去眼中脏兮兮的土著人们,成了最可亲的亲人。我甚至做好了在此安家的心理准备,打算做一个真正的后山人。</b></p> <p class="ql-block"><b> 但是命运捉弄人是随意的。71年冬,选调来了,我上了铁路,成了工人阶级的一员。离开时,全村的人盛装前来送行,生产队破例杀了羊,全村聚餐。那一天,我喝醉了,很多人都喝醉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淌,社员们也都哭了,三娃哥哭得最凶,小喜娃拉着我的手,一步也不离开。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哈拉合少了。那里有我的汗水、泪水、血水,还有被长风吹散的爱情。</b></p><p class="ql-block"><b> 2019年,下乡五十周年的日子,我专程回了一趟哈拉合少,啥也不为,只为我太想念了,我想回去看看,再去眊一眊那栽种过青春的地方。56年稍纵即逝,但我始终认为自己是哈拉合少的人,我以我是哈拉合少的人而引以为豪。我的哈拉合少,一生的牵挂。</b></p><p class="ql-block"><b> 2025年5月17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