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甘游记】嘉峪关里的英雄背影

老兔

　　图／文：老兔

‍ 美篇号：1239815

2024年10月17日上午，游览完瓜州雕塑艺术长廊，一路向南，驱车近4个小时，行程260千米，下午2点到达嘉峪关。

屹立在这里的嘉峪雄关，历经六百多年沧桑，依然光彩夺目，留下了许多仁人志士的足迹，神威远播。

暮秋的嘉峪关，苍苍莽莽，秋风劲吹，寒气袭人，空气中弥漫着干涩的黄沙气息。

嘉峪关景区的东边，是碧波荡漾的九眼泉湖，走过苍翠茂密的左公柳林，就是嘉峪关遗址的东闸门。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 嘉峪关位于讨赖河畔的嘉峪山上，北连黑山悬壁长城，南接天下第一墩，是明长城最西端的关口，为河西咽喉；它依山傍水，扼守宽约15千米的河谷，攻防兼备，屏障天成；因地势险要，建筑雄伟，有“连陲锁钥”之称，誉为“天下第一雄关”。

从东闸门进入关城，是一个长长的陡坡，两边山体矗立，延绵的城墙高耸于山脊，高高的箭楼挺拔于山口，楼檐悬挂的“天下雄关”匾额，格外引人注目。

 随坡而上，巍峨之气迎面扑来。

陡坡道路的两侧，是青铜雕铸的大型浮雕，展现了嘉峪关风起云涌、鼓角争鸣的壮阔历史，冯胜、林则徐、左宗棠等历史人物形象赫然在目，让人肃然起敬。

走过长长的陡坡，北边是碑廊，“天下雄关”碑亭耸立于廊前，熠熠生辉；碑高3米，碑阴刻有《嘉峪关铭》，赞颂关城“襟山带河，锁钥西域”。

碑廊既是书法艺术的殿堂，又是嘉峪关军事、外交、商贸···的立体档案：从明代冯胜将军的夯土筑城，到清代林则徐的遣戍感赋，再到左宗棠收复新疆的经略···镌刻着中华民族开拓进取的宏大叙事，在这冰冷的深秋里跳动着滚烫的文明脉博。



‍ 嘉峪关始建于明洪武五年（1372年），由冯胜大将军在九眼泉修建土城，明孝宗年间修建关楼，正德年间修建光化楼、柔远楼，到嘉靖十八年（1539年），尚书翟峦加固关城，修筑两翼长城，耗时168年才告完成。

‍‍ 嘉峪关由内城、外城、瓮城、罗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总面积33500余平方米，与长城连为一体，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壁垒森严。

漫游在古老的关城中，看着随风摇曳的左公柳，轻抚着坚实厚重的城砖，不由得睹物思人，仿佛看到了林则徐、左宗棠济世的背影。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

1842年，林则徐因虎门销烟被权臣构陷，遣戍新疆伊犁，五月初六日，在西安与家人告别，作《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诗，气概昂扬，纵是被贬戍边，仍深怀忧民之心、忠君之意、报国之志，历经122天到达嘉峪关。

来到文昌阁
，但见阁楼肃然静立。

阁楼为双层歇山顶式，檐角悬挂风铃，底层四周立红漆明柱18根，形成回廊，内为官厅，是戍边官员祭祀、会友、吟诗、作画、读书的场所，到了清代末年，成为文官办公的地方。

戏台位于文昌阁南面，是游击将军袋什衣于1792年修建的，为戍边将士、往来商旅提供娱乐，戏台顶部的藻井为“八卦”图案，设计独特。

戏台两侧墙柱有一副对联：“离合悲欢演往事，愚贤忠佞认当场”，道尽世事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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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帝庙在文昌阁的北面，始建于明代，供奉关羽，蕴含戍边将士对忠义精神的推崇，庙内的壁画，描绘了关羽的生平事迹。

当年，林则徐拜谒完关帝庙，留下了“神佑边疆”的墨迹。

按导览图由东向西游览，便来到了光化楼前，由此进入内城；经东瓮城，过光化门，注目门内大石板的凹痕，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林则徐沉闷的足印···

林则徐到达关城后，随即登光化门、柔远门，观察城墙、敌楼、壕沟等防御体系，将“城墙高厚皆过前代，然火器之备不足。”记录在他的《荷戈纪程》中。

内城开东、西两门，东为“光化门”，意为紫气东升，光华普照；西为“柔远门”，意为怀柔致远，安定西陲；两门外各有一瓮城围护，门内暗藏“燕鸣壁”，以石击墙可闻燕鸣，是利用声学原理构建的敌情预警装置。

‍ ‍内城周长640米，面积2.5万平方米，城高10.7米，以黄土夯筑而成，西侧以砖包墙，雄伟坚固。

座落在内城的游击将军府
，是指挥中枢，有议事厅、居所、兵器库等，陈列着明代的火器、铠甲、《肃镇华夷志》文献···

林则徐虽是“带罪”之身，但心系边塞安危，在此与游击将军福珠洪阿进行了交谈，了解准噶尔旧部的动向及军队屯田情况···

位于游击将军府西南侧有一井亭，亭中的官井是建关时挖掘的，专供戍守官兵及军马饮用，井上装有辘轳，官井现已干涸。

通往光化楼和柔远楼阶梯通道的内侧，各有宽3米的马道，直达城顶，供骑兵快速登城，夯土表层覆盖青砖防滑。

东、西两门实行"辰时启光化，午正闭柔远"的管控机制。

城墙上建有许多防御工事，内城东南西北四角，各设角楼一座，三层砖木结构，可瞭望方圆数十里敌情；城墙上每隔150米设敌楼和箭楼一座，墙体向外凸出，内置箭孔，用于侧向射击，与烽火台互通，构成严密的防御体系。

清代晚期，左宗棠配备了克虏伯炮。

站在光化门的楼台上，放眼四望，秋阳将关城照得金黄，城墙下的投影、蓝天上的絮云，光影交错，犹如十万工匠的汗水在墙体上蒸腾；文昌阁阁檐上的风铃，随风传来“叮叮铛铛”的响声，仿佛是黑山峡谷里的岩石与铁锤撞击的声音···

这是六百年来不变的身影、不散的龙吟。

建筑关城的石料，取自西北面的黑山，冬季工匠们在山坡上泼水结冰，制造天然滑道，便于搬运巨石；筑墙用的夯土在夏季晒干，冬季在大锅中翻炒，确保没有活着的种子和虫卵，避免对城墙造成损害。

敦煌旧塞委荒烟，今日阳关古酒泉。

不比鸿沟分汉地，全收燕碛入尧天。

两座城门的设计，蕴藏着刚柔并济的边疆治理哲学，被林则徐写入《感赋》。两门间距750米的轴线，寓意着中原礼制的教化空间，从光化门前的文昌阁，经关帝庙、戏台，走向柔远门外的蕃坊、驼马市，往来之间，潜移默化的实现“化夷为夏”的文化驯化。

登临柔远门，站在城墙上远眺，目光所及，苍山如海，戈壁如血，尽收林则徐的诗篇：

严关百尺界天西，万里征人驻马蹄。

飞阁遥连秦树直，缭垣斜压陇云低。

天山巉削摩肩立，瀚海苍茫入望迷。

谁道崤函千古险？回看只见一丸泥。

柔远门专门设置了通关文牒查验厅、胡商税课司、外藩使节接待所；正德九年（1514年）吐鲁番使团入贡、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大小和卓献降等历史事件均发生于此。

左宗棠收复新疆后，在柔远门外增设"茶马互市厅"，将军事关卡转变为经济枢纽。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西瓮城，西瓮城是柔远门的外围防御工事，呈弧形包围主城门，墙高8米，设滚木礌石机关。

会极门是西瓮城南侧城门，会极意为“万国来朝”；明代时期，西域诸国使节前来朝贡，均在此候旨，明朝非常厚待朝贡之国，往往几倍甚至数十倍回赠，宣示大明的慷慨与威仪；清代为西域使节入关通道。

柔远门外是罗城，与外城南北墙相连，从“嘉峪关”门通往关外，门台上建三层关楼，顶层阁檐悬挂“嘉峪关”牌匾，城门门额正中嵌“嘉峪关”三个大字，与柔远楼、光化楼同在东西轴线上，气势磅礴。

一骑才过即闭关，中原回首泪痕潸。

西域若非神武定，何时此地罢防边？

秋深霜凛，戈壁苍茫，林则徐心怀家国，将个人命运与边疆安危，熔铸为《嘉峪关感赋》四首，悲壮的咏叹成为千古绝唱；二十四年后，左宗棠携他的《西域舆图》，抬棺西征，收复新疆，遍栽杨柳三千里，回应了“何时此地罢防边”之问，成为民族精神的象征。

林则徐《荷戈纪程》言：“九月初八晨发酒泉，申刻抵嘉峪关···题诗四章，即出关宿大草滩。”

我惊讶的发现，我一路游来的路径和时间，竟与林则徐的足迹如此重叠，不禁慰然；游至日落，站在嘉峪关城楼上，向西北眺望，只见悬臂长城巍然矗立，林则徐的“背影”缓缓的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戈壁沙海里···

这座用21万多块砖石构筑的雄关，每块砖石都铭刻着守关士卒的指纹，每一粒黄土都浸透着筑城工匠的汗水；鼓角早已散去，烽烟不复再来，关城中的檐铃清响，也化作了游人的欢声笑语···

离开景区，前往酒泉。

嘉峪关市距酒泉市26千米，半个小时就到了，入住酒店，吃过晚饭，已是华灯初上；徜徉在这座美丽的城市，尽享古郡的风采和航天城的魅力。

仰望天空，银河闪烁，我漫无边际的在想：这苍穹中闪亮的星星，该是敦煌壁画中的仙女，该是新时代的飞天···

2025年5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