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抑郁·学生》（完）

乙卯

他消失后，我也忘记他了。
核算课时的时候，突然看到他的名字，愣了一下。
我给沈校打去电话。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有点关切。
沈校什么也没说，发了很多微信聊天截图给我。
一条条看过去，越看越窝火。
“他妈妈不知道他的病情吗？还在激娃？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很不解。
“谁知道呢！他妈妈前段时间不停给我发微信，让我给他多留作业。”
我突然想起来。
几天前。
“房老师，您给孩子留课下作业了吗？”
“房老师，阅读有没有什么方法，每天做一篇合不合适？”
“房老师，您对他严格一点。”
突然感觉，她母亲想把他逼死。
后来，这件事情我也就淡忘了。
“江浙沪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自古进士人数在全国遥遥领先……江浙沪没有夜生活，家里只有打印机……江浙沪的前200名放到青海那是省状元……”抖音里的视频用戏谑的语言调侃着。
我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我脑子突然出现一个词：“冰山效应”。冰山露出海面，可是下面是更大的冰体，而那露出来的部分，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是呀，你看到的只是熬出来的人，而那些没熬出来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碎片化的记忆层层叠叠。
No.1
我去一家新开的校区兼职，隔音的房间里，叠放着很多破旧的教材，灯光是昏暗的，好像有气息，却又不足。我盯着教材发现旁边有一盒药，拿起来，上面的名字很陌生，翻过来看说明，才知道是抗抑郁的药……
No.2
“房老师，这个学生有点特别，她艺术类考的不太好，有点抑郁……”
整堂课她都没说过话，整间教室，像陷入死寂的坟墓。我，如鲠在喉。
之后她上课很随意，一天打鱼，五天晒网。每次我都到了，她却突然消失了。
我每次接到的微信都是“房老师，她回去了”。
那我也只能回去了。
No.3
“我们是艺术班，全是学画画的。”这个学生高大帅气。
“学画画的，是不是很多都有点……”
“是的，我还算正常的。”
“那有不正常的？”
“有，有那种一吃药吃一大把的。”
“我的天，那他能受得了吗？”
“谁知道，一天的药要一千多。”
“一千多？疯了吧！”
“家里有钱。”
过了很久，我又想起那个学生。
“沈校，她返校了吗？”
“没有，她去了杭州……”
“去杭州干嘛？”
“不知道。”
挂了。
我突然想到，杭州有个第六医院，是精神类的专门医院。他应该是住院了。
夜光微垂。
我回到家。
“大姐，我挺感谢你的。”
“感谢我什么？”
“我抑郁症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
“感谢我干嘛？那是你自己有毅力，自己走出来了。”
我把我遇到的学生讲给了姐姐。
“连我这种没文化的都知道怎么做，他家长怎么回事？”姐姐愤愤不平。
“可能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吧。”
外面一颗流星划过，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点亮过天空。
可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