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上的那位女乘客

北方狼

高铁上的那位女乘客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一则看似离奇而又令人倍感辛酸的故事，儿子工地上出事了，未婚妻嫁给了一个工友，夫妻相约照顾好老人，完成逝者的生前责任与愿望…… 杨建海有一个很能干，很要强的母亲，父亲死的早，母亲并没有改嫁。 初中毕了业，村里的几个孩子缀了学，相约去城市打工。 张彬和建海是同村，他们是在一块儿耍大的。张彬由于小时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然而就在一年前，奶奶便撒手人间离他而去了。 春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小院，李婶蹲在井台边搓洗着衣服。井绳摩擦轱辘的吱呀声里，她又想起了建海。要是儿子还在，这会儿该骑着摩托载着对象月儿回到家里吃樱桃了吧。 洗衣盆里的水泛起细小的涟漪，倒映着墙上褪色的奖状。建海初中时得的“三好学生”奖状，边角都卷起来了，可李婶舍不得摘。她总觉得，只要那些奖状还在，儿子就还会回来。 深夜，月光如水般漫进破旧的老屋。李婶轻手轻脚地推开儿子房间的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仿佛也在小心翼翼地不愿打破这份寂静。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建海离开时的模样，布满灰尘的书桌上，歪歪扭扭地摆放着几支褪色的铅笔，那是建海曾经用来写作业的；墙上贴着泛黄的明星海报，边缘早已翘起，可每一张都是建海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来的宝贝。 李婶颤抖着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那床洗得发白的被褥，仿佛还能感受到儿子曾经留下的温度。她缓缓坐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破旧的铁盒，那是建海小时候藏糖果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儿子从城里寄来的信，信纸早已变得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回忆的粉末。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封信，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逐字逐句地读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像一把把温柔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她的心。“妈，我在城里挺好的，您别担心。等我挣够了钱，就回来给您盖大房子，带您去吃好吃的……”读到这里，李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一个个深色的泪痕。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建海背着破旧的书包，站在村口，笑着朝她挥手告别：“妈，我走了，您在家好好照顾自己！”那时的阳光洒在儿子稚嫩的脸上，是那么温暖，那么明亮。可如今，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却永远地留在了回忆里。 李婶紧紧抱着铁盒，蜷缩在儿子的床上，低声抽泣着，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诉说着一位母亲对儿子无尽的思念与不舍。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渐渐沙哑，泪水也已流干，可那双眼睛里，却依然饱含着深深的眷恋与哀伤。 而此时，在城市的出租屋里，月儿盯着手机屏幕上建海的照片，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张彬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自从建海出事后，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这个家向后可咋办呀。”月儿哽咽着，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无助。她和建海本约好等他打工攒够钱就结婚，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建海走后，留下了年迈的母亲，还有这一地破碎的承诺。 张彬在床边坐下，犹豫再三，轻轻拍了拍月儿的肩膀，“月儿，别太难过了，建海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以后……以后有我呢。” 从那以后，张彬总是默默地陪在月儿身边。工地的活儿又累又苦，可每次发了工资，他都会省吃俭用，给月儿买些小零食，或是帮她添置一件新衣服。月儿生病时，他更是跑前跑后，整夜守在出租屋照顾她。 一天夜里，外面下着大雨，月儿发起了高烧。张彬二话不说，冒雨跑到药店买药，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月儿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或许能成为她新的依靠。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感情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张彬会在收工后，带着月儿去工地附近的小公园散步，给她讲一些工地上的趣事，逗她开心；月儿则会在张彬下班前，做好简单的饭菜，等着他回来。他们相互扶持，共同面对生活的艰辛。 然而，两人的感情却始终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他们知道，建海的母亲还在等着儿子归来，他们不敢轻易表露这份感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将建海的死讯告诉那位可怜的母亲。 手机在窗台上震动起来，是张彬发来的消息。这个从小和建海一起长大的孩子，这些年没少帮衬家里。逢年过节送米面油，农忙时过来帮忙收麦子。李婶点开语音，张彬的声音带着些拘谨：“婶儿，我和月儿打算五一结婚，想请您来喝杯喜酒。” 洗衣粉泡沫沾在李婶的指尖，她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得厉害。月儿，那个总爱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姑娘。三年前建海说要去城里打工，走之前还拉着月儿的手说等他回来就办喜事。可自那以后，建海的电话越来越少，最后就彻底没了音讯。 “婶儿？您看到消息了吗？”张彬又发来一条语音。李婶深吸一口气，打字的手有些发抖：“好，婶儿一定去。” 婚礼定在县城的酒店。李婶特意穿上那件藏青色的新外套，镜子里的自己两鬓白发又多了不少。大巴车晃晃悠悠地开了一个多小时，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麦田，想起建海小时候总爱蹲在田埂上捉蚂蚱。 酒店门口，红色的拱门写着“张彬月儿永结同心”。李婶攥着红包站在迎宾处，看着穿着婚纱的月儿挽着张彬的胳膊。月儿比三年前瘦了些，眼窝微微凹陷，见到她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婶儿。”月儿轻声喊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李婶勉强挤出笑容，把红包塞进她手里：“好好过日子。” 婚宴上推杯换盏，热闹非凡。李婶坐在角落，看着张彬挨个敬酒。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新郎的胸花，举手投足间透着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成熟。突然，邻桌几个醉醺醺的男人的对话钻进她耳朵：“张彬这小子有福啊，建海没了，连对象都接手了......” 李婶的手猛地一抖，红酒在杯壁上晃出细碎的波纹。她转头看向张彬，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月儿也愣住了，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 “你们说什么？”李婶站起身，声音发颤。整个宴会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音响里的音乐还在响。张彬放下酒杯，走到李婶面前，喉结动了动：“婶儿，我......” “建海到底怎么了？”李婶的声音尖利起来。月儿的眼泪夺眶而出，婚纱裙摆被她攥得皱巴巴的。张彬闭上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婶儿，建海他......三年前在工地上出了事，没抢救过来......” 宴会厅的顶灯刺得李婶睁不开眼。周围人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她觉得天旋地转。原来这三年，自己一直活在谎言里。建海早就不在了，而张彬和月儿，选择了隐瞒。 “为什么？”李婶抓住张彬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为什么不告诉我？”张彬红着眼眶：“婶儿，我们怕您受不了......建海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月儿的照片......” 月儿突然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婶儿，对不起，对不起......建海走后，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张彬一直照顾我......” 李婶跌坐在椅子上，耳边嗡嗡作响。三年的等待，三年的期盼，原来都是一场空。她想起那些写满牵挂的信件，那些无人接听的电话，还有每个夜晚对着月亮的祈祷。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见建海穿着工装朝她挥手，笑着说：“妈，我回来了。” 婚礼现场乱成一团，宾客们窃窃私语，有人试图上前安慰。李婶站起身，双腿发软，却努力挺直了腰板。她走到月儿面前，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日子还长，好好过......” 走出酒店时，夕阳把李婶的影子拉得很长。风掠过树梢，带来槐花的香气。她摸了摸口袋里建海的照片，那是他去城里打工前拍的，笑得那么灿烂。 回家的大巴车上，李婶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她知道，有些真相虽然残忍，但总好过一辈子的欺骗。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张彬发来的消息：“婶儿，以后我就是您儿子。”李婶看着屏幕，眼泪又流了下来。 夜色渐浓，李婶推开了家门。月光洒在井台上，洒在墙上的奖状上。她走到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轻声说：“建海，你放心，妈没事。” 春风拂过，带来泥土的芬芳。李婶知道，生活还要继续，就像地里的麦子，收割了一茬，还会再生长出新的一茬。再苦的日子都要咬着牙朝前过。她擦干眼泪，走进屋子，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里，过去的回忆与未来的希望交织在一起，编织成新的生活篇章。两年以后，张彬和月儿在城里的某医院生下一个足有八斤重的小儿子，想让保姆不拿不出钱，张彬在电话中向李婶报喜，他说:“妈，月儿生了，是个男娃，您准备一下快来城里带娃，妈，张彬离娘早，您是看着张彬长大的，咱们可是一家人啊。”李婶说:“这事没有什么可为难的，你的儿子就是妈的亲孙子，妈明天一大早就去车站来城里。”说完，李婶一头扑倒在炕沿上“呜、呜”大哭了。在去省城的高铁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妈。她把头望向车窗外，面部表情时而兴奋，时而忧伤。知道的人说她是李婶，不知道的人说她仅仅只是一位从乡下去城里旅游的女乘客，此人很有福相，她是一个能力强，计划周全，办事利索，闲不住的人……高铁上的母亲 复兴号列车在关中平原上飞驰，车窗外的油菜花田如金色浪潮掠过。李婶把装着土鸡蛋的保温箱又往怀里搂了搂，箱角磨破的编织袋露出线头，像她这两年新添的白发。邻座小女孩指着她布满老茧的手，母亲慌忙捂住孩子眼睛，李婶低头笑了笑，那双手曾搓洗过无数件儿子的衣裳。 手机在斜挎包里震动，张彬发来孙子的视频。小婴儿皱巴巴的小脸正在打哈欠，月牙似的眼睛和张彬出生时一模一样。怎么就不象我儿建海呢？“妈，您快到了吗？月儿奶水不足，孩子总哭。”消息让她的后背瞬间绷直，下意识摸向藏在内袋的高铁票——这是她第一次坐这么快的车，也是第一次去见血脉相连的新生命。 记忆突然翻涌。几年前那个暴雨夜，月儿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建海“去了很远的地方”，她握着听筒站在堂屋，墙上“三好学生”奖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后来张彬带着米面油上门，总说建海在外地接了大工程；月儿来帮忙收麦子，发梢还沾着工地的水泥灰。直到婚礼上醉汉的一句闲话，才撕开这个善意的谎言。 “女士，需要点什么吗？”乘务员的询问打断思绪。李婶把头摇了摇，摸出保温杯抿了口凉茶。茶水泛起的涟漪里，浮现出建海初中时的模样——那个蹲在井台边帮她搓洗衣服的少年，说要带她坐“能飞的火车”。如今铁轨延伸向远方，载着她奔赴另一段人生。 到站提示响起时，李婶对着车窗整理蓝布头巾。玻璃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和上扬的嘴角，那是喜悦与思念交织的弧度。当她拖着装满尿布和虎头鞋的编织袋走出站台，春日的阳光正好落在“西安北”三个红字上。远处传来婴儿啼哭，她加快脚步，布鞋踏在瓷砖地面的声音，像极了当年井绳绞动的吱呀声——那是生活重新转动的声响。李婶到了省城，过了几天，娘家的兄弟来看望她，李婶抱着小孙儿冲着娘家兄弟说：“叫老舅，我娃叫老舅。”娘家兄弟说：“姐，就这样搭对一家人朝前过吧，好着哩，好着哩，这就好着哩。”说完，娘家兄另转过身去哭着说：“真可惜我那外甥建海了，好人不长久呀……”陕西／北方狼2025-5-17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