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今天在一家旧物店里,看到一个竹编的卷帘,一下子把我带回到了1980年代的夏天。我呆在那里,思绪飞回到40多年前,甚至一度要泪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我们家自1978年左右,搬回八铺街小学后,1984年,武昌区教委又拆除了学校的小礼堂,加上周边的一些空地,盖了一栋教工宿舍大楼。说是大楼,其实一共只有8层,每层5户,且没有电梯。这5户中,所谓三室一厅一户,二室一厅一户,一室一厅两户,一室无厅一户。最大的三室一厅,也只有70多平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由于那个时候,是在国家进行房改之前,各单位、系统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条件好的系统和单位,就给职工盖楼房,甚至盖小区。教育系统经费最少,这栋大楼,虽然占用的是父母学校的地盘,但40套房是在全区的教育系统进行分配,父母学校只分到了三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我们家是“双职工”,又是三代同堂,因此我们家分到了五楼的三室一厅,可以算是那栋楼中最好的一套。其实,这栋楼可以说做得是相当的简单(偷工减料)。最要命的是,水泥现浇楼板很薄,在家里如果蹦蹦跳跳动静稍微大一点,楼下的邻居就会提出抗议。朝西南方向的阳台,虽有3、4米长,但不到80公分宽,且没有“牛腿”,直接是用钢筋水泥往外多现浇出一块来,站在上面,很没有安全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很多年后,我才体会到,为什么当时我们家会分到那套房子,有很大的原因是,那栋楼的质量的确不高。另外,地理位置也很差,当时的八铺街,被巡司河分隔在武昌古城之外,严格来讲,算是城郊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当时教育系统的领导,也许正在谋划在其它的地段,盖更好的教工宿舍。事实上,后来没过几年,在汉阳门附近,在首义路附近,还有在涂家岭,又盖了更好的房子。当然,我们家还是得感谢当时的领导,毕竟,从老宿舍的一楼,搬到了新大楼的五楼,还是很风光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我们家一共在那套房子里住了20年,那里承载了我们很多的回忆。我自己的结婚,老大的出生,也都是在那栋房子里。直到2005年,我们才搬到汉口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说起那套房子,虽然有前面的那些缺点,但也有他的特点。因建房地形的限制,整个楼的平面图,像一个“凸”字,二室一厅到一室无厅那4套,全部在“凸”字的下半部分,而三室一厅则独占了“凸”字的上半部分。并且,上半部分是朝南偏西。这样,我们家处于那栋楼的中间,是最好的楼层,并且三面都有窗户采光,两间正卧室朝南,其中一间带阳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而正是这个阳台,到了下午,西晒严重。虽然平时晾晒衣物被子十分方便,但到了夏天,那个高温和曝晒还是受不了。我记得有一天,父亲带着我们在司门口解放路上的一家商店里,看到了一种竹制的卷帘。父亲突然来了灵感,他非常喜欢这个竹帘,于是便买了两幅。我还记得,我与哥哥帮着扛着竹帘,乘11路公汽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父亲对于设备安装以及一切的电工、水工之类,并不熟悉,因此,他费了好大的力气,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把这一对卷帘安好。两幅竹帘加起来正好3米多长,父亲把他们安在了阳台的外沿,安好后,竹帘垂下来,遮住了阳光,并在阳台上形成了一个竹帘隔起来的空间,由于阳台的两端并无墙体,风可以吹进来,这个空间显得静谧、凉爽,十分惬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但是,武汉的夏天,常常走暴。每当风暴一起,由于这两幅竹帘并无更多的依托,便像是大海中的船帆,在风浪中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有被撕破吹翻的可能。于是,多少次,父亲在风雨中拼命地拉住竹帘,下端用绳子在阳台栏杆上绑紧。如果风暴更大,就只好收起,任由风雨吹洗阳台,站在阳台上,就好似站在汪洋中的一条船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那个时候,父母40多岁,我和哥哥10多岁。时间过去了40多年,那两幅竹帘什么时候拆掉的,我已经完全忘了,竹帘本身,我也几乎忘了。但就在今天,当我在这家收售老物件的小店里,看到了这一幅类似的竹帘时,突然像是穿越了时空,父亲、竹帘和风暴的元素,出现在脑海里,我就一下子沉浸在那个竹帘带来的感觉之中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那个情形,非常像一部经典的港片——《岁月神偷》中的场景。任达华饰演的父亲罗师傅在风暴来临时,奋力拉住屋顶,象征着他对家庭的守护。电影中的旁白我还记得,大概是说,罗师傅心里明白,保住了屋顶就保住了这个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如今,我比父亲当年还大了几岁,我也变成了上有老下有小,有一个家需要我奋力去保护。我深深的感到,两个儿子就是当年的我和哥哥,我就是当年的父亲,我要像父亲爱我和哥哥一样,去爱儿子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