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进入省康复医院的病房时,四哥正在病床上闭目打点滴,四嫂和侄女、侄儿伺候左右,忙前忙后。</p><p class="ql-block">四嫂他们叫醒四哥,打过招呼,四哥便来了精神,稍带埋怨的说“快把我扶起来,我要拉话哩么”。</p><p class="ql-block">随后四哥开口了</p><p class="ql-block">“我软的没精神呀起不来么”</p><p class="ql-block">“咱娃和孙子你以后要多照看”</p><p class="ql-block">“我到底检查是什么病么”</p><p class="ql-block">一切似乎都围绕着自己的病情和对于儿孙未来的担忧展开。</p><p class="ql-block">四嫂、两个侄儿、侄女和我一起积极的应答着四哥提出的问题和叮嘱。</p><p class="ql-block">可时间不久,四哥便又没了精神,侧转身自己睡去了。</p><p class="ql-block">这时,我的第一反应:这不是安顿后事吗?</p><p class="ql-block">坐在那的一段时间里,四哥一直在侧身闭目睡着,我也实在不想打扰他的疲惫,也许四哥实在是太累了。</p><p class="ql-block">临走时叫醒四哥:“我有事先走呀,有空再来看你”</p><p class="ql-block">四哥轻声应答“路上慢点,路上慢点哦”</p><p class="ql-block">说完又自顾自休息去了。</p><p class="ql-block">随后的两天周末,虽然侄儿路上说“医生说了,快了十天左右,慢了也就几个月”。虽然也答应再去看他,可实在是有事脱不开身,只好反复从侄儿那里获取消息。</p><p class="ql-block">周五说做了引流,情况不好,周六又说情况很不好,到了晚上十点再问,侄儿说准备回,马上准备起身了。</p><p class="ql-block">据说周六后半夜两点多回到家,周天就不能进食了。</p><p class="ql-block">原计划周一把孙子送到学校后再去医院的计划彻底泡汤,周五的相见出乎意料又似乎意料之中的成了永别。</p><p class="ql-block">四哥是周一上午九点二十分左右,在半昏迷中等到孙子回来,睁眼看了看走的,走的还算安详,但也一定有许多遗憾。</p><p class="ql-block">四哥是个好人,命运中却让脑出血折磨了一年多。</p><p class="ql-block">那次是在脑出血,腿血栓同时存在,医生无力回天“放弃治疗”中回家的。那次就已经把生命交给了老天爷。</p><p class="ql-block">脑部要止血,腿部要融血,难住医生似乎也在情理之中。</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一年多,一根长绳子挂在二楼的栏杆上,一头绑在瘫痪一侧的手腕上,一头用另外一只好手拽着拉着做恢复“训练”,然后又是让人扶着锻炼腿部和行走。</p><p class="ql-block">一年对于外人是很快的,但对于一个脑出血加腿血栓的病人和家属一定是痛苦不堪和十分漫长的。</p><p class="ql-block">大约半个月前,四嫂发抖音,我意外的看到四哥在云岩街的大桥头独自拄着拐杖行走,虽然步履是那样的艰难,但依然让人兴奋:四哥会走了。</p><p class="ql-block">谁能想的到,四哥却给了人一个悲喜交加,喜在先悲又紧随其后,而且悲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p><p class="ql-block">四哥和我,老爷是亲弟兄,没出五伏。四哥出生的年代是苦涩的年代,好在虽然艰苦却能有学上。中学毕业后务过农,眉七线做过工,水电站、镇政府电管员上过班,最后买断工龄享受微薄待遇。</p><p class="ql-block">四哥一儿两女,在云岩街上有二十间二层平房的家业,过着农村街镇平常而略显优越的生活。赶上了好社会却没能逃脱病魔的侵扰,一九五五年出生,二零二五年五月十三日去世,享年七十周岁。</p><p class="ql-block">纵观我们家族,从知道的爷爷辈开始,已经有多人因脑血管病离世。其中我的爷爷、我的父亲,五爷的儿子,还有就是四哥。对于后人,这绝对是一种无声的警示。</p><p class="ql-block">云岩街是嘈杂的,此时却十分的安静;云岩河是鲜活的,此时却没了生命;云岩的叠翠是清脆的,此时却非常的沉昏;云岩的山是光鲜的,此时却黯然失色;云岩的天是湛蓝的,此时却乌云笼罩;云岩的月亮肯定比国外的要圆,此时也躲进了厚厚的云里。</p><p class="ql-block">唢呐从万分的悲伤中响起,亲朋从风尘仆仆的远道赶来,临时的厨房里迅速有烹调的香味扑面而来,翠绿的云岩瞬间被一片雪白取而代之。</p><p class="ql-block">南窑的相奉们在孝子的泣声中赶来,那些哥哥们似乎又苍老了许多,那些弟弟们还有那些晚辈们也显得有些陌生。于是我开始操心南窑的后人,关注南窑的未来。老的开始老了而年富力强的小的们又似乎越来越少,真为以后的事谁来办谁来干捏着一些冷汗。</p><p class="ql-block">半夜,当我被惊醒时,窗外的圆月很诙谐,耳中传来一声声“胜才,胜才,胜才……”。</p><p class="ql-block">后半夜,当我再次被惊醒时,圆月躲进了厚厚的云里,耳中再次传来“走了,走了,走了……”。</p><p class="ql-block">半夜窗外一声声“胜才,胜才,胜才”,“走了,走了,走了”的呐喊,似人语像鸟鸣,阵阵入耳,既逼真又空灵,睡意立刻便失去了方向。</p><p class="ql-block">四哥,也许天堂没有痛苦和忧伤 。</p><p class="ql-block">四哥,一路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