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帚舞鱼跃太平庄》

浩天

《帚舞鱼跃太平庄》

陈浩

哈素海退水渠的柔波里，倒映着太平庄赭红的屋脊。这座嵌在黄河水网中的村落，春有芦芽破冰的脆响，夏浮高粱染霞的赤潮，秋收的渔网兜住沉甸甸的夕阳，冬日的炊烟总裹着红烧鲤鱼的鲜香。当七月流火点燃千顷红高粱，金灿灿的玉米穗从退水渠畔一直堆到场院，枳芨草编织的富民故事，正在机械与手作的交响中苏醒。

沿着十里长堤漫步，左岸是绿柳垂绦的堤坝，右岸是芦苇枳芨摇曳的草滩。齐腰深的积芨草在风中翻涌碧涛，与远处红高粱燃烧的烈焰遥相呼应。六十二岁的彭云慧俯身挥镰，草茎簌簌落进拖拉机车斗的节奏，应和着退水渠里的欸乃声——撑小船的渔人正收拢粘网，银鳞闪烁的鲫鱼在晨光里跳成碎玉。更远处，满载玉米的拖拉机突突驶过，扬起金粉般的尘烟。

“收完这茬枳芨草，正好赶上炖鱼节。”村支书于海军立在工坊门口，望着晾晒场上成排的大扫帚。全自动捆扎机吞吐草料的轰鸣声中，老匠人将一寸粗的木柄夯进帚头，扬起的草尘与鱼塘蒸腾的水雾交融，在夕阳里织出琥珀色的纱帐。鱼塘南边的农家乐正飘出葱姜爆锅的香气，铁锅里的黄河鲤翻滚着奶白汤汁，引得各地来的摄影团频频按动快门。

暮色漫过晾晒场时，成捆的扫帚在晚霞中泛起铜色锋芒。包头客商的加急订单正在打印机里吐露，要求五百把“河畔扫帚”两天后发往市区。鱼塘边的空地上，满载扫帚的货车与运送鲜鱼的冷链车、自驾小客车擦肩而过，各自拖出长长的灯影。快手网红举着手机直播：“家人们看这把扫帚，用的草料和加固黄河堤坝的一模一样！”

夜色渐浓，退水渠上的渔火次第点亮。农家乐的灯笼映着食客酡红的脸庞，有人用筷子敲着瓷碗学唱山西梆子、二人台，歌声飘荡在湖面上。后厨炖鱼的香气漫过堤坝，惊起芦苇丛中栖宿的夜鹭，翅膀掠过工坊顶棚时，扫帚堆里忽然飘出一缕草香，恍若黄河水捎来的古老祝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