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澧河畔的麦香记忆

东方晨曦

——又回家乡碧波麦浪澧河悠悠情深意长 🌻🌻🌻 《七律 · 麦乡忆往》东方晨曦2025.05.16 宁晋澧水萦回麦初鲜，灌浆时节五月天。垄上风摇千顷碧，枝头鹊报万家安。童追麦浪沾晨露，帚扫云霞戴月还。纵有农机喧旧忆，炊烟犹裹乡愁远。 晨光初透时，踏上回老家的路，拍摄《刘家台村志》用图片。汽车在省道上前行，两侧高耸的杨树如时光隧道般向后退去。澧河闸的浪花尚未在眼底消散，五月的风已裹着青涩的麦香涌入车窗。北澧河畔的麦田穗尖上正泛着银白，穗芒绒毛在阳光下织成流动的锦缎。恍惚间，四十年前麦收的喧闹裹着机器轰鸣的场面又展现在眼前——那个在生产队麦收时节奔跑的童年，像一穗饱满的麦子，在记忆深处渐渐泛黄。 麦收是村里最忙的时节，槐树杈上的晨钟总是在露珠未晞时敲响。父亲做为生产队长每天总是第一个起床，叫醒队干部集合后，便走向村南树上挂着的那口大铁钟，青筋暴起的手腕拽动钟绳，“当当当〞的钟声便在村庄上空回荡，惊起了满树的麻雀，也震醒了草垛间小花狗，社员们纷纷起床汇集在村南林地，明确任务，进行分工，提出要求，下地收割。母亲边往我布兜里塞着玉米饼边说：“学校放麦假不是让跑着玩的，帮着队里和家里多干点活，要好好跟着大人学，将来有用。”几个小伙伴跟在大人们后边，穿过缀满露珠的田间小路，来到麦浪滚滚的金色田野。 镰刀军团在地头上铺开战线，一人三垅四垅，有的收割能手主动承担更多垅，此时大家一声“开镰喽……〞的高喊，便展开了割麦子竞赛，男人们腰间的旱烟袋随麦浪起伏，女人们的碎花头巾像是游弋的蝴蝶，在田间跳跃。镰刀割麦子的“沙沙〞声织就了丰收的喜悦，也奏响了希望的乐章，不一会儿，前后便拉开了距离……我们这些拾麦穗的小伙伴在麦茬间瞪大眼睛寻找着被漏掉在地上的麦穗，捡拾中麦芒刺疼指尖的难受，也被沉甸甸的收获甩在脑后。 打麦场上脱粒机、柴油机昼夜轰鸣，麦粒在空中纷扬，麦秸堆成蓬松的小山。木杈在场内翻飞，汗珠坠在滚烫石磙上冒着白烟，一派抢收抢打的景象，为的是趁天气好颗粒归仓。我们光着脚，顶着太阳在麦堆边蹦跳，新麦的甜香与草腥味在鼻腔交响。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忽有梆子戏破空而来，惊起机架上停驻的蜻蜓，娱乐了身心，驱赶了疲劳。月华初上时，牛（驴）拉石磙走进麦场，老把式们牵着长长的绳子，扬鞭吆喝着，在麦场上转圈压着厚厚的麦桔，生怕一粒小麦丢失。我们几个小伙伴趁热闹，一会儿奔跑在麦桔垛旁捉迷藏，一会儿爬上去蹦跳着数星星。队干部们则聚集的看守麦场的小土屋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抽着烟，盘算着夏季的收成和秋季的播种，计划分配着交公粮的数量和每户应分的口粮。 交公粮的日子总是带着庄重，牛车装满新麦出发时，父亲特意给牛头上系了红布条。村口的晒麦场装满布袋，生产队的会计和保管员捧着账本核对数目，一袋一袋过着称……母亲说，交够公家的公粮剩下的麦子要按工分分给各家。麦收是人们翘首期盼的时节，麦收后分到各家的小麦尽管有限，但磨成面粉后人们也可以吃上几顿馍馍了，一年中也只有这个季节和过年时，人们才舍得蒸几笼纯白面馍馍，改善一下生活。 磨面坊的石磨转起来时，整个村子都飘着麦香。母亲把新麦经水捞过后擦得发亮，倒进磨眼的瞬间，金黄的麦流像瀑布般倾泻，雪白的面粉从磨盘边缘溢出，母亲总要捏一撮放进嘴里品尝：“带点甜味，今年的麦子好。〞最盼望的是母亲烙的大饼，铁鏊子烧得发烫，饼坯放上去“滋啦〞作响，边缘泛起金黄的焦泡，麦香混着柴火味在饭棚里弥漫，双面焦黄的大饼冒着热气裹着面香扑在脸上，咬一口，软乎乎的面饼带着阳光的温度，齿间留着麦麸的细碎颗粒，那是土地最实在的馈赠和记忆。 如今站在田埂上，收割机代替了镰刀，水泥路覆盖了泥水路，可风过时，那缕麦香依然能唤醒记忆里的钟声、草帽上的露珠，还有父亲敲钟时扬起的胳膊。草垛旁的泡桐树又开了花，粉紫色的喇叭朝着天空吹奏，像是给四十年前的夏天传递着微信。远处，穿红裙子的小姑娘追着蝴蝶跑过麦田，她的笑声惊起布谷鸟，叫声不再是“麦黄快割〞，却一样清亮——就像澧河水永远向前，麦香里的故事，也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里，酿成了难以忘怀的岁月。 暮色漫过堤岸时，河风带来家乡田野里泥土的气息，随着小麦在阳光的照耀下日渐成熟，又将“芒种见麦茬〞，迎来大丰收的景象。忽然懂得，那些在麦收季节里奔跑的日子，早已把关于土地、汗水与希望的梦想，刻进了每个从麦田里走出来人的脑海里，就像老槐树的年轮，就像澧河水的波纹，就像一茬接一茬的麦子，在岁月里生生不息，永远朝着阳光，沉甸甸地生长。 《七律 · 麦乡吟》东方晨曦2025.05.16 宁晋澧河五月涌银潮，穗浪千重接碧霄。镰扫晨星追晓月，车驮落日过溪桥。童拾遗穗沾泥笑，妇扫新粮戴露娇。最是炊烟揉麦馥，家乡岁岁醉丰饶。 谢谢！ 东方晨曦 2025.05.16 宁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