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有株格桑花

用心言之

本文在“残疾人阳光生活之家”美友圈2025年5月举办的《自强不息展风采，互助同行暖人心》征文活动中获“温暖传递”奖。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外出散步的我浇成了落汤鸡，见不远处有个霓虹闪烁的凉亭，便连蹦带跳地跑了进去。

还未喘口气，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大叔，买花么？寻声望去，在鲜花簇拥的凉亭一角，坐着一位女孩，在霓虹闪烁里，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恰似一朵盛开的格桑花。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地上甩了甩。也许是受了凉，也许是受了花的芳香刺激吧，我禁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犹如在这个狭小的亭子里炸了个响雷。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女孩吓了一跳。我又抖了抖头发上沾着的雨水，想把随喷嚏喷出来鼻涕擦掉，但摸遍了全身也没带纸，很是尴尬的站在亭子里。

好在女孩反应快，只见她从包里掏出几张香喷喷的纸巾递给我，我赶紧说了声谢谢，然后半开玩笑地说，你不见我老的连自己的鼻涕都管不住么，还买花干嘛？

听我说完，女孩“噗嗤”一笑：今天是情人节，送束花给妻子多浪漫啦。说话间还不忘用手捂着她的小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情人节？听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今天是七夕。怪不得在散步的时候，总感觉空气里有股味道，原来是七夕啊！于是对女孩说：我虽有心浪漫，但妻子在外地，有花也送不了呀。再说了，妻子是位不喜欢浪漫的女人。
也许是为了谈成这笔生意吧，女孩不急不燥地坐在花丛里，跟我耐心地从花的内涵，讲到女人为什么喜欢花；再到特殊的日子里，收到亲人送花来的感受。
　　而我感兴趣不是什么花的内涵，而是她干嘛要到这儿来卖花。反正亭外还下着雨，回又回不去，在这闲也是闲着，于是问她怎么会想到卖花。

　　她说自己很喜欢花，先是在就业局的帮助下，参加了几期免费的技能培训，学会了花的育种、剪枝和插花等技术；后在残联（残疾人联合会）的支持下，雇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残疾人，开了家花店，税务局也给免了税。

花店的生意还好吗？我接着问。
她缓了口气说：一直做下来，我们互帮互助，亲如家人，不但养活了自己，还给其他残疾人捐款，去福利院帮扶。今天是七夕，为方便情人们的浪漫，我们的员工都带着花在各闹市区卖，虽然辛苦，但很开心。
我有些惊讶，想不到一个弱女子，居然有这么高的认识，对社会有这么大贡献。
停了一会，她把话又绕了回来：放心，我们是连锁店，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只要你在我这儿选中的花，给我地址和姓名，还有祝福的词语，一条信息发过去，保证当天就可以送到。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花还可以这样卖，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现在生活不易，情人们常是天各一方，他们用这种经营模式，以鲜花为载体，把情人之间的相思，以最快的速度邮寄过去了。
　　我本无意买花，但话说到这，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店里有残疾人，难到不该表示一下么？一位娇小的女孩，大雨天跑到这来卖花，也该同情一下吧？再说都结婚三十余年了，我确实没给妻子卖过花，今天是七夕，就送她一个浪漫和惊喜吧。
于是在女孩的帮助下，我选好了花，给了妻子的姓名和地址，并写上祝福词后，女孩就低头在手机里操弄起来。看着她刚才熟练包扎花束的手，想到她口中的“给残疾人捐款”，我忽然觉得这束花的意义远超出了浪漫。
这时，有位穿着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边收伞，一边嚷嚷着要买花。女孩抬起头正要回话，却突然捂住了嘴，两眼直直地盯着亭外，好一会才惊恐地“啊”了一声。
回头望去，不远处有位柱拐杖的老人摔倒了，任凭他怎么爬也爬不起来。雨无情地淋在他的身上，一根拐杖横在他的身边， 一把伞却飞出去有一丈来远。我本能地转身过去想扶一把，西装男却冲着我大喊一声：小心！可能有诈。
　　这一声，像个闪雷，炸醒了我。是啊，现在讹人的太多了，谁又保证他不是呢？于是我退了回来，成了一个看客。
　　女孩急了，说声我去。只见她掀起裙子一角，露出了半条腿，我吃了一惊：你也是残疾人？她没搭理我，迅速从花架底下取出假肢套上，动作熟练的仿佛早已习惯，然后迈步走进风雨中，她的背影宛如一株逆风而立的格桑花，柔和而挺拔。望着她的背景，我突然明白，真正的浪漫不仅是送花，更是在风雨中伸出援手的勇气，在逆境中勇往直前的魄力。
一道闪电划破了混暗的天空，把女孩搀扶大爷的画面电成了永恒；接踵而至的滚滚雷声，却把我的自尊轰成了渣渣，但愿它能化作泥土，守护着风雨中的那株格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