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75年7月21日,那个夏日的清晨阳光炽热,蝉鸣声此起彼伏,我怀揣着满心期待与些许忐忑,踏入了初中校园,开启了初中一年级的学习生活。</p><p class="ql-block"> 彼时,校园里满是青春的气息。我们年级共设九个班级,上学人数众多,每个班级都“人满为患”。教室里摆放着整齐却略显陈旧的桌椅,有的班级学生数量达到了50人,过道都显得十分拥挤。我被分到了其中一个班级,在同学们好奇又热情的目光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就此融入这个新集体。</p><p class="ql-block"> 当时正值“文化大革命”末期,“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政治运动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学校的课程设置也深深烙上了时代的印记,一共开设四门课。语文课堂上,我们学习着充满时代特色的文章,字里行间都蕴含着那个特殊时期的精神与追求;政治课上,老师向我们传递着当时的主流思想,教导我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而“农业学大寨”和“工业学大庆”的课程更是别具一格,前者让我们了解大寨人民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学习农业生产知识,后者则带领我们领略大庆工人的拼搏精神,感受工业建设的魅力。</p> <p class="ql-block"> 入校不久,写大字报成了校园的日常风景。整个校园掀起了写大字报、制作黑板报的热潮。学校的前后楼墙面,瞬间变成了“宣传阵地”。那一张张大字报,或用毛笔书写,或用粉笔绘制,内容皆是围绕着当时的政治运动展开。同学们纷纷拿起笔,将自己对运动的理解和支持付诸笔端。为了完成任务,大家绞尽脑汁,认真构思内容、设计版面。我也不例外,趴在课桌上,一笔一划地书写着自己的大字报,尽管字迹略显稚嫩,但那份认真劲儿丝毫不输他人。</p> <p class="ql-block"> 新岁轮转,银杏叶又黄了一季,翌年 寒假的捡粪任务成了整个街道的奇观。天还没亮,巷子里就响起竹扫帚刮擦石板路的声音。我和伙伴们背着柳条筐,沿着马路的牲口棚逡巡。有时在结霜的麦秸堆里翻出冻硬的粪块,要拿木棍一点点撬下来;有时跟着运粮的驴车跑上几里地,只为抢在别人前面捡到新鲜的粪便。腊月的寒风像刀子割在脸上,我们呼出的白气在围巾上结了冰碴,却总为谁先发现"大粪球"争得面红耳赤。</p><p class="ql-block"> 开学那天的送肥场景堪称壮观。校门口排起了蜿蜒的扁担长队,竹筐里的肥料随着脚步晃荡,散发出混合着泥土的腥气。两里地的山路走得人腰酸背痛,肩膀被扁担压出紫红的血痕。但当我们站在梯田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撒进翻耕的土地,竟莫名生出一种庄严的使命感。带队的老农蹲在田埂上卷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娃娃们,这粪可比金疙瘩还金贵哩!"</p> <p class="ql-block"> 学工的矿厂坐落在镇子西头的山坳里,高大的烟囱永远冒着灰白色的浓烟。车间里,轰鸣的机床震得人耳膜发疼,机油和铁锈的气味呛得人直流眼泪。带我们的王师傅是位退伍老兵,他布满老茧的手握着我的手腕,手把手教我拧螺丝。正午时分,我们蹲在车间角落吃自带的冷窝头,就着搪瓷缸里的凉水往下咽。有次饭盒掉进机床缝隙,几个男生趴在油腻的地面上掏了半小时,最后沾满机油的饭盒里,还飘着亮晶晶的铁屑。</p><p class="ql-block"> 樊同学的事就发生在这样的日常里。起初只是发现他总在工具箱旁磨蹭,后来有人注意到他的铝饭盒格外沉重。直到某天值日生在他座位下发现了一小捆铜丝,事情才彻底败露。那天下午,车间突然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瑟瑟发抖的樊同学。保卫科的人来了又走,最后班主任让他在全班面前读检查。他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车间回响时,我看见他母亲连夜送来的新布鞋,鞋帮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泥点。</p> <p class="ql-block"> 多年后再想起这些画面,总觉得像隔着毛玻璃般朦胧。那些被时代浪潮推着走的日子,既有少年不知愁的懵懂,也藏着生活最本真的粗粝质感。斑驳的大字报墙、结霜的粪筐、沾满油污的机床,共同拼凑出一段不可复制的青春印记,在记忆深处泛着微微的暖光。</p> <p class="ql-block"> 2025年5月1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