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鸣纪实文学:戴着尖顶帽子的神秘塞种人

静水

<p class="ql-block"><b>戴着尖顶帽子的神秘塞种人 (纪实文学)</b></p><p class="ql-block"><b>鹏 鸣</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7年夏天,呼图壁县西南的康家石门子村的寂寞和宁静,被山沟里的一处岩画打破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盛夏的康家石门子山清水秀,绿草如茵,满山遍野的野花争相盛开,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花香,风景如诗如画,真是“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顺着清澈冰凉的山泉前行,赫然看到群山之中有一座赭红色的岗峦,山形如垒似砌,粉砂岩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像。人像有男有女,或站或卧,或衣或裸,手舞足蹈,姿态各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尽管历经3000年风雨侵蚀,各种刻画人物形态依然逼真、颜色鲜艳。岩面平整,距地表约10米上下。岩画东西长约14米,上下高9米,面积约为120平方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岩画采用浅浮雕的手法,画中人物面型瘦长,大眼、高鼻、小嘴,形象秀丽。他们头戴高帽,帽着翎毛,做舞蹈状。旁边还刻绘了成排的小人在欢快舞蹈的场面,以表现祈求子嗣繁衍、人丁兴旺的愿望。有专家说,这是3000年前塞种人先祖进行生殖崇拜活动的圣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热烈的舞蹈场面中,有两组“对马图”格外引人注目。它们位于岩刻的最上层,是画面的主体部分,是氏族崇拜的 标志。“对马图”中,9个高大的裸女头戴高帽,美丽的翎毛分扬在帽子左右,个个鹅蛋脸、高鼻大眼,秀美异常。她们摆动两臂,围绕着两组“对马图”轻快地起舞。左边一组为一对雄马,右边是一对雌马;对马的头部、前后腿都环绕形成一个封闭的图案。两组对马位置左右相对,构成一组严格对称而且造型优美的图案。不难看出塞种人先祖对马的重视,把马作为其生殖崇拜的图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处岩画是天山塞种人的文化遗存,如此大型的生殖崇拜主题雕刻画面,在中国尚属唯一。后来,塞种人大规模迁徙到水草更为丰美,更适合牲畜和种族繁衍的昭苏高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据史料记载,距今3000多年前,塞种人活跃在帕米尔、天山及新疆北部。同众多游牧民族一样,塞种人过着“随畜逐水草”的游牧生活。他们在公元前3世纪末进入阶级社会,建立国家政权,“塞王”是他们的最高统治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历史风雨吹淡了塞种人留下的遗迹,我们只能从崖壁岩画、出土文物和中外史书典籍中一窥塞种人历史文化的变迁,用丰富的想象走进历史的时间隧道,勾勒出波澜壮阔、血腥冷酷的族群纷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汉书·西域传》说,乌孙国的东边与匈奴相连,西北面是康居,西邻大宛,南面是居住在城郭内的国家。这地方原本有塞种人居住,大月氏向西方迁移时,打败了塞王。塞王向南进入了克什米尔地区,大月氏便占领了原塞王的辖地。后来乌孙王昆莫占有了大月氏的领地。所以说乌孙人中既有塞种人,也有大月氏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塞王率领部众南迁后,塞种人不可避免地分散为许多小国。从疏勒起,西北的休循国、捐毒国等都是塞种人的国家。书中提到的匈奴、大月氏、乌孙、塞种之间类似多米诺骨牌式的战争迁徙运动,发生地点在今天的伊犁河、楚河流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塞种人的能征惯战给欧洲人留下深刻印象,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他的名著《历史》一书中,曾多次提到Sacae(Saka)人,研究者认为Sacae人其实就是马萨格泰人。希罗多德在书中说,马萨格泰人是一个勇武善战的强大民族,他们住在东边日出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波斯帝国开国君主居鲁士二世(前559—前529年在位)曾派兵与马萨格泰人打仗,结果一向战无不胜的居鲁士王和他的波斯军团,在骁勇善战的马萨格泰人面前竟然一败涂地,不仅波斯军团全军覆没,居鲁士二世本人也在战斗中阵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的波斯人将马萨格泰人称为Saka(萨迦)人。至今仍保存的波斯阿喀美尼朝大流士一世的贝希斯登(Behistun)铭文中,多次提到了Saka的名字,并说他们的国家“在海的那边,那里的人戴着尖顶的帽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据载,戴尖帽的萨迦人分布于吉尔吉斯斯坦及哈萨克斯坦的草原地带,即从帕米尔、阿赖岭以北至天山、阿尔泰山,包括塔什干、塔拉斯河、楚河、伊犁河流域和巴尔喀什湖以东地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汉文史书上的“塞种”,据语言学家的研究分析,即是古波斯语中“Saka”(萨迦)的音译。在其他的汉文典籍中,又有“铄迦”“烁迦”等不同译法,都是“Saka”的译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此可见,塞种人的活动范围极为广泛,他们是以游牧为主的民族,少部分人从事农业,种植糜子、大麦和小麦。当时的塞种人已熟练使用毡房,跟哈萨克族牧民的毡房近似,这种毡房从外形上看是圆柱形的,里面以木料做成格子,可以张缩自如,以便携带,顶上环列着轻巧的椽木。这种便于拆卸和折叠的木格与氍毹,极易放在车上及马背上运走,很适于游牧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据专家考证,塞种人实行王政制度,他们分成四个大部,每部分成若干“区”,每区由一个总督加以统治。这些总督都是由各部落酋长世袭的,塞种人虽已进入奴隶制社会,但仍保留有氏族、部落和部落联盟的组织形式,因而大小酋长的权力很大。由各部落酋长推举塞王,塞王的权力至高无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按照习俗,塞王死后,要举行隆重的葬礼。尸体先涂以香油,然后装入特制的车,巡行于塞种人各部落间,尸车所到之处,各部落人民都要表示沉痛哀悼,并以各种方式毁伤自己,或割去一片耳朵,或毁伤前额、鼻子,或以箭镞穿入左手,或抓烂自己的脸或眼部,或拔掉一绺头发,等等。巡游完后,将尸体送至王族的葬地,所掘的正方形坟墓,面积甚大。尸体放入墓中,以毯相裹,并在尸体两旁堆放戈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们实行残酷的殉葬制度,除了要缢死一个王妃殉葬外,凡是塞王的厨夫、圉人、侍者也都要杀死殉葬。王的马匹,也要杀死葬于墓门附近。最后,由部落的民众在墓上堆起丘陵,以表示求得王的宽宥。在王死一年之后,还要杀死50个奴隶和50匹马,陪葬于陵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希罗多德说,游牧的马萨格泰人在诸神中间最崇拜太阳。他们献给太阳的祭品是马,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是,只有人间最快的马才能配得上诸神之中最快的太阳。定居的塞种人则把土地当作母神加以崇拜。出于战斗的需要,对战争之神也很崇拜,他们把剑插在地上,向上浇奶和血,以祈求获得胜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昭苏高原很适合马匹的繁衍生息,且河流众多,牧草肥美,自然备受塞种人的青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希罗多德在描写中亚塞种人的特点时说,塞西安王室小心翼翼保护神圣的黄金,每年为它举行重大的祭典。当时塞种人的衣服上都以黄金为装饰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数十年来,哈萨克斯坦和我国新疆北部出土了许多塞种人的金器。这些金器一般以金箔锤锻而成,以动物造型为多。这些塞种人的遗迹和遗物,通过考古学家们的不断探寻,已逐渐明晰,还原了其真实的面目。因此,昭苏波马古墓出土大量塞种人王族的黄金随葬品就不足为奇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塞种人骁勇好战,嗜血成性。他们每次作战的战利品,都由君王分配给战士。为奖励战胜敌人和多杀敌人,战 士把敌人的首级割下来,作为分取战利品的凭证,同时还把敌人的头颅处理后用来做饮器,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是这样记载马萨格泰人的,他们饮在战场上杀死的第一个人的血,把在战争中杀死的敌人首级带到他的国王那里去,便可以分到一份虏获物,否则就什么也得不到。战士沿着敌人头颅上的两只耳朵割一个圈,然后揪着头皮把头盖骨摇出来。接着,他再用牛肋骨把头皮上的肉刮掉,并把头皮弄柔软,当作手巾来保存。马萨格泰人将头皮手巾吊挂在战马的马勒上夸耀。拥有这种头皮手巾最多的人,便被视为是最勇武的英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塞种人在战争中使用的武器是战斧、矛、剑和弓箭,防身甲胄用皮革制成,再在皮甲上缝以兽骨或马蹄制成的硬片,使之更坚固。后来改用青铜和铁制成硬片,缀在外面,被称为鱼鳞甲。同时,塞种人还给战马披上鱼鳞甲,以便在战场上抵御敌人刀矛和箭矢的攻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塞种人凭借着强弓铁骑,在广袤的草原上纵横奔驰,马蹄声声叫人闻风丧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江山代有才人出,强中自有强中手。谁又能想到,嗜血好杀、不可一世的塞种人会被曾游牧于河西走廊的大月氏人击败,耻辱地败退伊犁河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起大月氏人,也有一段悲惨的血泪史。秦朝末年,匈奴部落为表示臣服,单于将儿子送到月氏王庭为人质。后来,匈奴在冒顿单于统领下迅速崛起,他组建了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为一雪前耻,匈奴曾两次攻击大月氏,逼迫他们不断西迁。于是,水草肥美、地域辽阔的伊犁河谷成了大月氏人眼中的天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为了族人,为了生存,大月氏人只能背水一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毫无防备的塞种人在大月氏铁骑的偷袭中一败涂地,男人的首级成了大月氏战士夸耀的战利品,他们的孩子和女人成了奴隶,塞王的头颅成了匈奴单于的饮器。塞种人擦干血泪,舍弃家园,越过天山向葱岭(今帕米尔高原)地区逃亡。一部分塞种人留在原地,成为大月氏的附庸。</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匈奴的帮助下,乌孙人打败了大月氏,将伊犁河谷当作龙兴之地,留在天山以北地区的塞种人又成为乌孙的附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碾轧过被鲜血和泪水浸染的土地,留下弥漫的烟尘和车辙,供后人臆想和探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伊犁河流域随着汉使张骞的造访,掀开了新的历史篇章。为夹攻匈奴,为建立一支骁勇强悍的铁骑,昭苏天马迎来了高光时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该文选自鹏鸣纪实文学《昭苏·彩虹之都》一书。</p> <p class="ql-block">作 者:鹏 鸣</p><p class="ql-block">鹏 鸣(英文名:彼特peter)1956年生,陕西白水人。现定居北京,从事专业创作与文学研究。已出版有选集、文集、文艺理论、诗歌、散文、小说、文学评论、报告文学等专著多部。部分作品被译成多语种版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