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一二

老桃树

记事一二 一 李家过罢年修了大门 生活的多样性和人的多面性，给干瘪的日子提供了话题，而每一个话题，都是生活的水面上的风，带起几朵浪花。 李家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水利移民来这个村子的，一起来的几十户李姓是一个家族的，这让这个陶姓数百年独大的小村子，有了另一大姓人家。好在陶和李这两姓和谐相处，再加上几十年儿女联姻的多了，其乐融融。在村里的李姓家族里，许多通情达理的户。相对口碑不好的是村东街口转角处的李五家。上世纪的1966年，李五破四旧立四新有干劲，尤其是对破四旧情有独钟，几家陶姓家四旧多，李五进进出出“破”过许多四旧，在这个小村，李五崭露头角。到了1967年，李五专门负责“斗地主”，移民来的几十户李家没地主，陶家多，这让李五特别亢奋，下手也狠，并且有了坐上这个小村第一把交椅的梦想。到了1968年，李五在村里有个“二七公社”的前提下，又拉了三个人，成立了个“风雷激战斗队”，自当首领，这让这个百年村落里第一次有了内斗。到了1969年，红色电波传来声音，李五的“风雷激战斗队”是站错队的，于是在西麦场，召开了批斗李五的大会，从此李五开始了“促生产”，不抓印把子了。 时间埋没一切，但埋不住梦想，梦想如火种一样在心里。到了村里第一次选举村主任的时候，李五又窜出来一次。按照政策和规定，李五符合提名条件，列进了被选举人名单，李五也又亢奋的奔波一阵子，无奈的是移民来的几十户李姓都不选李五，更别说陶姓选民了。从此，李五开始转型，将坐这个村第一把交椅的梦藏在心中，寄托在下下一代身上。 李五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开启了占地盘维护权益的举动。东西街不宽，现在的小车电车两轮三轮四轮的挤挤扛扛，拐弯时候车极其容易靠近李五的院墙。李五在他家墙外边立了一排尖尖的石头块，这让人想起了大小城市里的石球，李五买不起石球，也没必要，他就专挑有尖角的石头，立在院墙外，那些小媳妇们胆小，送孩子的三轮四轮电车，远远就躲开了。李五坐在他家门楼里边看着，一脸沟壑的皱纹里，闪过一丝狡黠的舒展。 和东邻吵过架，为了院墙外的树。和西邻他不敢，因为西邻家有弟兄四个，并且其中一个是村里的电工，李五惹他一次，李五家的线路最少要坏半个月修不好。好在李五家的孩子很本分，辍学后就去南方打工了，每年给李五一笔钱，李五都存着。 今年过罢年，李五找了个“先生”看了风水，他决心要在宅基地上为改变他家在村里的形象打下基础。李五领着风水先生跑遍了全村，看了每家的宅基地，重点看了谁家有孩子考上学的后来有职务的人家的宅基地。最后风水先生的结论是只要改变一下大门，全村的风水就会流进李五家，这个村再出一个“翰林”那就在李五家。 于是，李五开始了修大门。象曹操一样“阔”门；比照着古老殿堂的屋顶建设；两扇大门上门钉仿照官员的钉25颗，意味着家里再也不会出“白丁”；过门石用三条；据说还在过门石下埋进去了铜钱。出正月动工，春分装上大门，都是精心选择的节点。清明节前，大门修好了。 大门修好后，李五病了。打工的儿子从南方回来，拉着李五去大医院看病。快八十的人了，做了个大手术，回来后还需要化疗，李五连坐在他亲自修好的气派的大门下的气力都没有了。 村里有人说，好好的日子，平平安安的，动土改大门就是一件不吉利的事。这话说得有道理，穷则思变，有吃有喝是好日子，好日子都是安静的，安静就是不折腾。只要一折腾，无论是官是民，都会出事。 二 骂街是一种多巴胺 ① 老S打电话，让我很吃惊，从退休之后我已经八年没和她联系过，也没见过面，因为退休后我就把她在微信朋友圈里删除了，电话薄上还留着。八年了，她刚悟过来是我把她删除了，生气，打电话质问我一番。哈哈，还是那个老套路，许多许多人都在用，手机丢了、掉水里了等，都是不可抗拒力导致的信息全部没有了，然后就断了联系。老S不是个手机通，立马就原谅了。 问了一番身体之类的老生常谈后，我问她，你天天忙啥？老S说，啥也不忙，闲得蛋疼。我立马接着说，我以为这几年你在生二胎呢，原来是身体又长了新零件。还是当年老船票的味道，这老S哈哈大笑。 老S是女人中文武双全的奇葩，村里干过，乡里干过，县里干过，市里干过，妇联主席混几年，计划生育管几年。若要讲理论，挽起袖子说得有条不紊；若要骂大街，撕开嘴子就到了裤裆里。她维持的人说她人品好，她得罪的人说她泼妇。人品好生存难，泼妇出名了没人敢惹。好人品和会骂街这两者结合，生态平衡了，既环境好，又没人敢惹，就是老S。 ② 我有个孙子媳妇，在外打工几年后为了孩子上学，回村了。她不是个吃馋坐懒的人，就想着每天在村西的早市上做点小生意，摆了个摊。市场上摆了几个月菜摊，这孙媳妇变了。原来在村里从不大声说话的她，学会了骂街、吵架、说粗话，老人们都说，这小媳妇泼。 其实我很是理解她的。丈夫在外打工，她自己在菜市场摆摊，那环境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强者生存，适者生存，你不泼你就受欺负。把秀女变成泼妇，菜市场和市井就是制造泼妇的熔炉。 ③ 前几天看到了余大诗人和邬作家骂战的消息，本不看热闹，尤其是不围观泼妇骂街，也就不在意。有朋友发给我另一个男人声称要和邬作家一起骂战余大诗人的文章，挺有意思，于是找来几篇关于这两个女人、并且是文坛有点成就的两个女人骂战的文章浏览了一遍，立马觉得，怪不得那么多人围观，泼妇骂街，这就是生活中的多巴胺。 余大诗人能够“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当然也能“穿过你家祖先去骂你”。她骂人，就像是过去年代村里母鸡丢了蛋村妇骂街找蛋一样，一点也不奇怪。你骂我，我就骂回去；你打我，我就打回去。这是民间常态，不应该是互殴。即使国与国之间亦如此，这几天缓和点的关税战不就是刚过去打回去的例证吗。泼妇骂街分不出对与错，但要分出谁先谁后。每人背后一大批支持者参与无非是都想蹭热度，日子无非是需要一些“花”而已。泼妇骂街就是生活中开出的“花儿”，看花的人多，也符合人之常情。 但男人绝不要招惹余大诗人，她是能把男人骂出“花儿”的。哪个声称也要参加骂战的男人，其实之前已经被余大诗人骂过，最经典的语言是“你的见识比你的D还短”。余大诗人啊，你这种对男人的骂法，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强，尤其是两个“你”字的重复修辞法，强调和加重了“你”的两处对比，把一个男人心理和生理的短处血淋淋的撕得稀烂，无地自容。可就这样被骂，这男人还是要再和余大诗人骂战，一点记性也没有。 女人，不管在职场或是在市井，为了生存，必须有泼妇的潜质。近来热议的中日医院医生的事，G医生是高级知识分子，她无奈的时候，不是也要鱼死网破的拼一次吗。张开嘴骂人，撕破脸上街，问候到祖宗十八代，这是女人必须具备的生存技能之一。 骂街，是一道风景线，更是一种力量。诸葛亮舌战群儒，如果群儒中有一个泼妇，只需一个，这个泼妇说诸葛亮，“你的见识比你的D还短”，那诸葛亮会不会羞愧得咬舌自尽。 女人骂街，男人打架，围观这两件事的人，都是生活中寻找多巴胺的人。远远的外圈，还有围观者，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