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辛弃疾

孙宏

　　金戈铁马，挥师北上，打回老家去，是辛弃疾的终生梦想，写下这著名词句时，朝廷正在筹划“开禧北伐”，此时的辛弃疾虽然被重新启用，任职枢密院，但已66岁高龄，老病缠身，而且对北伐之机的权臣争斗忧心忡忡，两年后，带着“中州遗恨”，终老江西铅山。

　　1140年5月，辛弃疾出生在山东路济南府的历城县，也就是现今的济南市历城区，此时离靖康之难已经过去了13年。

1161年，金主完颜亮再度大举南侵时，21岁的辛弃疾积极投身到敌后抗战之中。完颜亮在“采石之战”中被做掉后，北方抗战义军便风起云涌，当时有个叫义端的僧人聚众千余，辛弃疾跟这个义端和尚相识，以为同道，便劝说义端率众加入了耿京领导的抗金联军，当时的耿京自称天平军节度使，号令山东河北的各路义军，辛弃疾在耿京的部队里任掌书记，大概相当于秘书长兼参谋处长。没想到义端突然叛变，带着耿京的帅印逃跑投金去了，这可把耿京气坏了，要斩了辛弃疾。辛弃疾也气得火冒三丈啊，说耿帅您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这个王八蛋抓回来砍了。于是辛弃疾就带了几个亲信兄弟去追拿，抓到这个叛徒后，义端苦苦告饶，说我会看相，早知道你是青兕般的英武义士，求你别杀我。辛弃疾说你背弃抗金大义不说，还险些害我性命，看刀吧你。拿了义端的人头回到耿京的营中，耿京更加赏识了辛弃疾的勇武。

　　金军南侵失败后，辛弃疾力劝耿京“决策向南”，于是耿京就派辛弃疾和总提领贾瑞一起南渡去向朝廷汇报，高宗赵构亲自接见了辛弃疾，并正式任命耿京为节度使，率军南下。等辛弃疾返回北方走到海州时，听说原耿军麾下的张安国、邵进等势力已经杀害了耿京，投靠了金军。辛弃疾召集亲信，说没想到我回来竟有如此变故，这让我如何向朝廷交待？于是带着海州统领王世隆和他的五十多名部下夜闯金营，张安国等判徒正在跟金军将领喝酒，辛弃疾不由分说一阵砍杀之后活捉了张安国，等金军反应过来派兵追赶已来不及了。辛弃疾率余部南下，把张安国交给宋军斩首弃市。这一年，辛弃疾23岁。

　　到1168年，已是孝宗乾道四年，辛弃疾被任命为建康通判，建康就是现在的南京，通判相当于副市长。当时的宰相是采石大战打败完颜亮的虞允文，辛弃疾以《九议》《十论》作出战略分析，向朝廷献策，到后来主和派当政，他的策论也就不再被重视。辛弃疾则改任到司农寺，后又到滁州当市长，仍积极备战。在以后的岁月里，朝廷内部主和派与主战派此消彼长，辛弃疾的职业生涯也就跟着起起落落，除了平定内乱，任闲职居多。到中年时，任职江西，在上饶营建带湖居舍，已做好归隐之备，庄园建成后取名稼轩，并自号稼轩居士。

　　不得不说，辛弃疾以“归正人”的身份，在南宋官场虽然不得志，但命运还算不错的。丢掉半壁江山后，宋朝廷把北方归来的抗金义士视为“归正人”，一般不会被重用，甚至会被有意排挤。而辛弃疾能当到福建、江西等地的巡抚，也属于封疆大吏了，虽然与他“归正”时的表现不无关系，但辛弃疾的文武才干还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他爷爷辛赞在金朝廷任五品要员的开封知府，他父亲也在金朝官僚队伍中任职，辛弃疾似并没有为此背锅。

　　虽然时有主战派主导朝政，但终究屡屡失利，稼轩词的豪放中也就充满悲愤之情。文学上有“苏辛”之说，但我一般不把他们并列，因为他们的豪放明显有别。“醉里挑灯看剑”所表达的情怀与“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胸怀，一个武人报国悲情，以至“可怜白发生”；一个文士的气度，抑郁之中思接古今，所以慨叹“一尊还酹江月”。

等到“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的时候，稼轩已垂垂老矣，离“率表南渡”都过去了四十三年了，他多么希望即将开始的北伐，不要像南朝刘义隆那样“赢得仓皇北顾”，而应如刘寄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他的忧心最终得到印证，宁宗的北伐果然以惨败收场。

　　提到“开禧北伐”就不能不顺便说说韩侂胄，这个主战派宰相虽然被脱脱的班子在《宋史》中写入“奸臣传”，但就是他，为岳飞平反，并在他的要求下，宁宗追授岳飞为“鄂王”，同时褫夺秦桧的一切荣爵。说韩侂胄为奸，大概是因为他伙同时任宰相赵汝愚废掉了光宗赵惇，拥立嘉王赵扩继位。那也是光宗太不像话，孝宗禅位后，光宗不但不理朝政，还远离孝宗，连一个月四次的例行请安都做不到，更让人不解的是，他竟然不参加孝宗的治丧，不但朝臣震惊，连宗室都感到愤怒。换掉光宗也是经过太皇太后同意的，也就是说走了正规程序的，只不过这一通操作都以韩侂胄为主导，再加上宗室宰执赵汝愚的支持与配合。

宁宗赵扩继位后，当然会重用韩侂胄。但韩侂胄这人既无雄才又无大略，他是北宋名相韩琦的曾孙，因为考不上，所以靠祖荫入仕，只有点儿小聪明，还打算干一番事业，办事鸡贼，连一点儿统战常识都不懂，先是搞掉了曾经的同伙赵汝愚，接着又与文官们闹翻，你就是再怎么看不上朱熹也得考虑到他的影响力啊。北伐的政治准备除了给岳飞平反和痛贬秦桧，其它动员一概没有，尤其是军事准备几乎完全忽略，那还打什么仗？结果一开战，五路大军只有毕再遇统制的镇江方向打得有模有样，其余各路全部败北，四川方向的吴曦更是直接叛变了金军。再加上韩侂胄对时机判断的失误，以至开禧北伐满盘皆输，不得不停战求和。最后更悲催的是，礼部侍郎史弥远与杨皇后合谋杀掉了韩侂胄，而且把人头献给了金国，还是金人按相应礼制安葬了这颗人头。

韩侂胄固然权臣败政，但史弥远这种人更是如此，所以史弥远执政时期被称为“一侂胄死，一侂胄生”。

　　北伐开始前，辛弃疾虽被重新启用，但已老病到无法就职，却也仍不失清醒的判断，可朝臣不和以及一系列的失利，大势已经难以逆转，辛弃疾的失望与悲伤是可以想象的。年轻时的英勇无畏，南渡后却无用武之机，可谓武未得志；被闲置间诗文述怀，传世七百多篇，确实文有佳作。所以，怆然离世后，以一代词人著称。

辛弃疾故居前留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