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石语@乡愁@农耕产权勒界碑一一土地继承与人口迁徙的实证

淼子老

碑文拓片（李少国、李健、方莉、莫长福）↑ “勒界农耕碑”一一土地继承与人口迁徙的实证王学超/ 近日，襄阳几位文史专家，由族人王会、王世江、王金山配合，对泥嘴王家祠堂古碑拓片，终于辦清了字迹，圆了我多年的心愿。 一座家族祠堂，有古碑才有灵魂，碑文有内容才有价值，内容专业价值才珍贵。 王家祠堂西内墙中嵌有一块石碑，包浆锃亮，刻工苍劲，虽部分磨损，拓后凡341字尚可细辨。 碑文如下： “孟子云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味斯言也自古皆然吾今何独不然盖我始祖昌泰公自明未迁襄阳城西三十里巡检司居住置白沙滩一方相传三世以及思道辈始画洲地于二段北一段分给四子南一段作为公产后置坟莹地二段一段座落于石虎岗一段座落庙岗由是生死各得其所复虑契纸难保不无损失久后若遇崩塌淤填迎北照三堂地为齐今特建碑勒石以保永垂不朽云云一段屋基地座落王家𡐓东至路边西至本姓北至路心南至本姓横长二十四弓直长三十弓一段座落四洲东至潘龙尾西至王胡众姓地界南至朱姓地界北至胡薛二姓地界东横长一百六十弓西横长一百二十弓直长三百六十弓一段座落石虎岗东至路心西至薛姓地界南至刘姓地界北至薛姓地界横长十四弓直长四十三弓一段座落庙岗东西南北各有界限横长十三弓直长二十五弓大清同治甲戌年桃月吉日” 此碑是“地产勒界碑”，也是一份家族土地财产分配的记录，更是清代社会演变的一个范式，对研究襄阳地区家族制度与民间契约，有重要价值。 清代是土地私有制，分家析产需明确四至、面积，并立字为证，以防纠纷。文中以“弓”为传统计量单位，反映土地丈量习惯。碑文体现了清代民间的法律意识，通过固化产权，寻求官民公认。 碑文也反映了家族传承在清代的重要地位，通过分产确保家族血脉延续。公产（坟茔地）的设立，体现了家族对祖先崇拜和身后事的重视。碑文强调契纸可能丢失或损坏，故刻石勒记，永保权属，以期“永垂不朽”。 碑文揭示了昌泰公一脉的迁徙、繁衍与地名变化。昌泰公从何处迁来？为何动迁？当时“距城三十里之巡检司、白沙滩、潘龙尾、石虎岗与庙岗”，如今位居何方？碑文提到“崩塌淤填”，可见土地不稳定，有受洪水冲刷之虞。而今汉水河泓，隔着薛梁沙凸，移至大堤外六七里地了。 碑文记载：我祖昌泰公自明末迁来此地。从明代崇祯到清代同治，大约为250年，也传有十几辈了。而碑文写着“相传三世以及思道辈...”。那么算来：在昌泰公之三辈后（康熙年间）此碑已立，只是在同治年间，新建了祠堂，把旧碑又嵌入了墙里。如果这样，则古碑之龄当在400年左右。据此推测：昌泰公或为泥嘴一带王姓的共祖，后人也不止这一支呢，王家𡐓子只是其中的嫡传长脉。 碑文还通过邻地“王胡众姓”“朱姓”“刘姓”“薛姓”的记录，反映了清代泥嘴附近的姓氏分布。可以说，此地就是个移民区，不同的姓氏迁入这个刚淤出的汉水故道，生洐发展，连村名都带有姓氏与汉水地理的双重特征。如今胡家巷子、刘家口子、薛家口子、朱家梁子等地名，仍分布于王家𡐓子周围。 以今思古。据说王姓总人口达9千万，跃居中国第一。古代封王之人，许多都从了王姓。秦始皇兼并天下，靠的是王翦、王贲父子横扫六国。东晋王导王敦兄弟将相一门，“王与马，共天下”。史载王氏有14人称帝，建立政权8个。北宋王安石，是“第11世纪最伟大的改革家”。清代的王茂荫，是被马克思写进资本论的首位中国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王姓开国将领，有102位。当然，凡连绵之族，祖上谁没阔过？前人已过去，后人当自强。 襄阳王氏是土著，还是移民？没有基因检测。随大流寻足迹，如同听故事。传说，人是从江西或山陕而来。明初，山陕填湖广，先民携家拖口，从山西大槐树，由晋中汾河谷地向南，出古道，垮黄河，直出豫西，沿伏牛山麓，折转东南，一路安置。部分移民由南阳盆地进入汉水流域。 元明大战后的郧襄，地广人稀。移民见缝插针，星星点点地散布，依山而结，逐水而居。朱皇帝免掉一些税赋，减少一些劳役，移民便在新故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元气慢慢恢复，积累了财富。襄阳城加固了，诸葛庙重建了。仗着南船北马的便利条件，经过明未的动荡，到清代中叶，本地出现了初步稳定的景象。 南下的王氏兄弟俩，起初落脚在襄阳，因规定同姓不同地，又分出一人到了宜城。时间久了，也有王氏流动到丹淅。南水北调渠首九重附近，有个村叫‘“王氏几家”，不知与移民有无瓜葛。 三千里汉江，穿越秦巴，往东南蜿蜒而来，出了均口，变成了一条游龙。汉水西岸，是荆山余脉，叠嶂连绵。襄阳万山以西，汉水原是贴着山根儿走，由于洪峰改向，明代中期河道摆动，在牛山脚下淤了个泥巴嘴。泥嘴以西的李家岗与翟家垭，是中庐国故址，脚下的河𡐓，逐渐往东北延伸。起伏不定沙丘里，套着不规则水洼，裸露着卵石蚌壳，杂芭茅丛生，野枝随风摇曳。 明末崇祯年间，张献忠袭破襄阳，人心惶惶。城内王姓一脉，随王知府夜出西门，碾转来到泥嘴巡检司一带，凭依河岸，插柳垦荒，披星戴月，奋力开拓。以至鸡鸣狗叫，炊烟缕缕，这生息之地，被叫做王家𡐓子，小村落有名了。 河𡐓之下，是汉江腾吐淤出的沙洲地。崴沙、流沙、响沙、薄沙、油沙....，是沧海桑田之演化。飞鸟狂风，带来草木种子，人们不断翻耕，广种薄收。年复一年，沙沉壤起，土质逐渐成熟。 王氏后人，深知创业不易。从明末徒迁，至清代康乾立稳，历经若干代，根深叶茂。时逢太平，遂于前谱以及思之辈后边，增续24派：“公开万世，学宗山朝，诚心宜正，立志贵超，中道永守，大德懋昭”。同时勒石为碑，标明家族土地权属。后再延续二百载，于同治甲戌年，又新修了王家祠堂，并移古碑于祠。 王氏祠堂既立，族人思始祖昌泰公，他本在城内谋生，因避难而下乡，荜路蓝缕，惨淡经营，耕读兴业，其志可承。因而在祠后公产之地，再建文昌庙兼义学，惠及本族子弟，倡导耕读。族人王思基，进学被册为贡生。直到五十年代初，此地以学宫名建文西乡，泥巴嘴之下的文西沟，也以此得名。1941年日军占襄阳，5中外迁第一站，就在文昌宫。 如今宫址已毁，门前大石礅由襄阳慎氏收藏。祠堂在如今襄谷公路以南，老河𡐓旧址约200米处，现归襄城区卧龙镇高湾村五组管辖。祠堂座南朝北，尚存正室大3间，两边新加廊房8间。正室九进三跨挑檐儿式清代建筑，解放后当过集体保管室，历经150多年风雨，虽经翻新，但真迹可寻。古朴的秦砖汉瓦，挺拔的宽梁巨柱，掩映在一片绿萌中，冾似一位精神闪烁的老人，向后人叙说沧桑故事。牌门联曰：“宗祖规模远，万派总同源；孙枝并祀永，诗书世泽长”。 祠堂内以前供奉的祖牌，听说四清运动时，被驻队工作组，从农民王世F手中收缴。盖因58年征用他家办食堂，人多眼杂，消息走露了，以致失踪。 王氏昌泰公一脉，如今“万”字辈算老天牌了，最低的排至“心”辈，从整个家族讲，已经八世同堂。现实扛事人，应属“宗”与“山”辈吧，这一代人风华正茂，精力充沛，大梁由他们挑起了 谁是我，我是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这是人类绕不开的极终命题。 泥嘴王家𡐓子家族，以耕读为本，迁徒繁洐，为农耕社会的缩影。漫漫家族史，是中华民族的源头；茫茫人潮，是中华子孙的延续。从蛛丝马迹，去溯源寻根，诚为彰显祖德，传承家风，有益于社会文明。笔者潦草记之，待后正考。（2025年5月）附：汉水西岸.河与山之间.旧名凡例：黄家河施家洼汪家畈桂家凸金家滩袁家洲王家𡐓刘家口马家棚王家营高家湾薛家梁翟家垭谭家庄江家台李家岗鲁家冲胡家巷 始祖昌泰公（以汉江石脸谱代）↑ 祠堂屋檐↑ 族人观赡↑ 内部建筑结构↑ 清明节聚会↑ 两位老哥哥↑ 本支脉24派系↑ 祠堂扩建新貌↑ 拓片工作↑ 薛梁村↑ 汉江大堤↑ 嵌墙内老碑↑ 汉江奇石艺术脸谱↑ 从汉江看泥嘴↑ 首届清明会场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