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摘《春风十里不如你》跟冯唐聊天

小钰

The great earth makes herself hospitable with the help of the grass.

--原文

大地借助于绿草，显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

--郑振铎译

有了绿草

大地变得挺骚

--冯唐译

我认为这两处译得不能算错译，只是不够雅而已。 而冯唐之所以用词有些不雅，跟他的文字风格有关。他这个人一向比较生猛，他自己的诗就是这样，常常是汁水淋漓，荷尔蒙喷溅，如果不反性禁欲，看上去还是蛮有趣的。我早就猜测，弗洛伊德所说的力比多不仅有性欲之意，而且有生命力的意味，所以性欲强烈不是什么坏事，也许就是生命力强烈的表现。尼采甚至说过这样的话:“艺术家如果要有所作为的话，就一定要在秉性和肉体方面强健，要精力过剩，像野兽一般，充满情欲。.....艺术家按其本性来说恐怕难免是好色之徒。”从这个意义上讲，用了“骚”这样的词是否就一定不雅都是见仁见智之事了，郑振铎把hospitable译为“殷勤好客”比冯唐的“挺骚”就强很多吗？我看未必。冯唐的缺点在于有点将自己的风格强加于原作者了，仅此而已。 --李银河

女人自己穿暖和才是真暖，如果你把大期望搁在男人身上，我觉得长久不了，最后你自己也很累。

人人低头看手机

传统上讲过年是一家人团聚，团聚在一起是最不应该老看手机的时候，尤其中国人现在四处飘荡，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好好看着爹妈，结果还在看手机回家过年的整个意义全变了。

浮生若梦，不如看花

今天大部分职场里的人想的都是提早退休，他们把工作跟休闲分成人生的两个阶段，现在属于工作忙碌的阶段，所有的闲情逸致留给后半生，并且为了要让后半生闲的时间够长、闲得够好，我现在得特别忙。但是终于有一天能够去休闲了，很多人就得抑郁症了， 有一天他提早退休，发现自己已经不懂得怎么闲了。

冯唐：这边花要开了，今天是花骨朵，明天可能会开花，能不能一块儿过来看看花。有些花期很短暂，一刮风一下雨，一个星期花就没了。也可约点别的，比如中秋赏月，吃个月饼，然后看看月亮，不见得要谈一些具体的事儿。

窦文涛：风雅不一定要多高的文化。可以一起看花喝酒，大家觉得开心，你在社会上交往的人多了之后，会发现大家在一起往往变成了一种推销和自我推销，说了半天就是我要让你知道我对你有什么用。

“逸”是一种放松状态

窦文涛：我认为今天很多人，哪怕他很有知识很懂艺术，但他缺少一种“逸”的状态，飘逸的逸，他放松不下来。

冯唐：其实有两类状态都缺，一类是对大自然，对人世间美好东西的欣赏，比如大家在一起写首诗或弹个曲子，看看花，看看流水，喝喝茶，不见得说太多的话，就是坐一坐，问一问，你好我好，最近怎么样？稍稍开一两句玩笑就过去了。我觉得这种状态非常好，不谈任何事儿，不看手机。另一类也缺，就是那种争一争，骂一骂，就一两个议题，大家敞开了说，碰撞交流，有一种智识上的满足和开心的聚会。这种状态跟生意、跟钱、跟功利毫无关系。

窦文涛:没错，而且有助于你的思想进步。我想起阿城老师给我讲《论语》，他讲得特有意思，说我们老以为孔子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思想家，其实《论语》里最有名的一段是孔子问他的几个学生你们喜欢干吗，有人说我喜欢做一个礼官，有人说我喜欢治国，最后一个人讲“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就是到大自然中去飘逸、去洗澡，最后唱着歌回家， 而孔子最欣赏的是这种理想。阿城就说，其实孔子所说的人的觉醒，指一个儒者他的内心是自由的。

梁文道：风雅的茶会，茶席，不谈生意也不谈艺术，就是一种纯粹的超然物外，没有任何目的的游赏。

冯唐：其实花就是花嘛，女人就是女人，不用想的很复杂，最开始赏花的意味就像《论语》里说的几个人到风里去，到花香里去，体会一下比我们人类短暂的生命而已。

地气就是乌烟瘴气？活着活着就老了

窦文涛:我觉得是不是因为咱们现在生活忒挤了，闲情逸致太少了，老觉得钱挣得不够，对未来充满危机感，想着挣够了钱

逃跑，所以就不会有这种赏花的意识。老想着什么时候我可以离开这一切，所以现在我得加紧挣钱。

梁文道:今天大部分职场里的人想的都是提早退休，他们把工作跟休闲分成人生的两个阶段，现在属于工作忙碌的阶段，所有的闲情逸致留给后半生，并且为了要让后半生闲的时间够长、 闲得够好，我现在得特别忙。但是终于有一天能够去休闲了，很多人就得抑郁症了，有一天他提早退休，发现自己已经不懂得怎么闲了。

冯唐:那时候他看花也坐不住，还是看手机吧。

梁文道:或者回头一想，这花能不能拿来搞个什么项目？

冯唐:然后一看手机，发现没有一百个邮件，好失落。

窦文涛:所以陶渊明就讲“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终于归隐田园的时候，“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心情欢欣鼓舞，我要回家了，总算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官场了。咱们现在特别爱说什么接地气，你要挣钱就得接地气，可老实讲这个地气很多时候就是乌烟瘴气。像日本人，他也很辛劳地工作、 劳作，但你好像会觉得他比较干干净净的，秩序也比较好，城市很 漂亮，咱们反倒做不到这样。

梁文道:但他们经常过劳死啊。

冯唐:你太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就会出现刚才说的那种问题， 实际上可能到最后两个都没得到。其实何必分那么仔细，有可能

我就一直做到70岁，一边工作一边玩，玩里带工作，工作里带玩， 保持一个合适的度，就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

尊老是中国文明特色

冯唐：很多时候，短暂的起伏并非人力所能控制，诚心正意，不紧不慢，做心底里认为该做的事情，是最正确的态度。

比如，和亲朋好友的关系。从我出生到今天，我老妈没有丝毫改变，下楼买袋洗衣粉都心怀一副成吉思汗去征服世界的心情、遛个弯儿都要穿出一只大鹦鵡的斑斓。 我跑完全马之后，意识到，不必让她修到远离轮回，她愿意炫耀就去炫耀，我不能配合至少不要纠正，我陪她跑到生命尽头就是了。然后挥挥手，让她在另外的世界开好-瓶红酒等我，等我静静地看她在另外-个世界像-只大鹦鵡一样斑斓地装×。

比如，爱情。相遇不易，扑倒不易，珍惜不易，但是更难的是相遇之后、扑倒之后、不能珍惜之后，还是念念不忘，心里一直祝福。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孟广美：我相信人相遇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你这辈子结善缘，下辈子还结善缘，两个人在一起当夫妻也好，当男女朋友也好，这是要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在一起三年多不容易，肯定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各占一些，给它画下了一个美好的句点，两个人真心地相互祝福多好。我相信下辈子再见，还是个善缘，没必要画下一个恐怖的惊叹号。

可以提倡公众人物成为道德榜样，但是不应当因其私德瑕疵做超过一般公民的惩罚。公众人物、演艺明星的行为和私人道德状况受人关注，影响较大，所以，应当提倡他们为一般人做表率，不去犯错，更不能犯罪，应当敦促他们用雷锋和特蕾莎修女那样高于一般人的高尚道德水准来要求自己，成为公众的道德榜样。但是这只是公众对他们的期待而已，由于人性的弱点，许多艺人做不到，甚至会犯一般人都不大犯的错误，如吸毒和性交易。但是，说到底， 这毕竟还没出私德的范畴，他们犯错按照一般公民那样惩罚就可以了，吸毒的去强制戒毒所，性交易的行政拘留罚款，不应当做超过常人的处罚。

--李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