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为一个农家子弟,对构树的厌恶是难以言表的。它长在田埂上,荒坡边,墙角处。最开始是一丛丛细嫩的枝条,不经意间就会长成碗口粗的树干,抢夺了别的树木的生存空间。</p><p class="ql-block">厌恶它,是因为它的百无一用。它的叶子上有粗糙的锯齿,即便是嫩叶,在那个打猪草的年代,为弥补份量的缺额,偶尔在细米菜、蒿菜等中掺杂几把鲜嫩的构树叶,却总是被二师兄用嘴巴拱挑出来,遗留在猪圈里践踏,当作不用心的呈堂证供,让人心生恨意:你太粗鄙了,连猪都不愿意吃。</p><p class="ql-block">它的果实累累,又大又红,可是当馋嘴的我们跃跃欲试时,大人就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我们不能吃。有胆大且叛逆的同伴背着家长摘了一颗放进嘴巴,立马就像被水烫了似的吐了出来,还干呕了几声,给我们诠释了真不能吃的具体示范。</p><p class="ql-block">它没有转底根,大人们说是没有直立根。有一年农历三月三,一夜狂风暴雨,张家的一棵大构树砸倒了邻居家的伙房。离地不到两尺的根竟然是横着生长的。桑槐榆棟,成材树木匠师傅总能寸木寸用,桃李梨枣,可以观花赏果,唯独它难堪大用。锯成板它会弯曲变形。这棵大树之所以能长这么大,居然是因为它不成材的缘故。树倒房塌,产生纠纷。张家说这棵树不是他们所栽,分宅基地之前就长在那里了,属无主之树,不愿赔偿。村干部出面调解多次无果。幸好邻村要打机耕船,听说构树板轻便耐用,一眼相中了它,这才以卖树钱作赔了事。</p><p class="ql-block">它是如此的臭名昭著,让农民与它的斗争旷日持久。小时用镰刀割,再大点刀砍斧劈,锯子侍候,除草剂喷洒……可是它总能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长出一株、两株、一丛……</p><p class="ql-block">后来,离开家乡,像侯鸟一样只在春节期间回家小憩,对构树的怨念渐渐地淡了下去。反倒是异乡的路边,一株株构树宛如风景树般,有人管理。也曾见过外省老乡摘构树穗和构树果吃,不禁引起我的好奇。于是在度娘的文字中,构树的神秘面纱被打开了。</p><p class="ql-block">构树与桑树同属桑科,大约8000年前就出现在神州大地上。又名楮桑。《齐民要术》、《天工开物》等书中记载了它树皮能造纸,缫丝做衣;《本草纲目》等书中记录了它的药用价值;在荒漠化地区,它还是良好的防风固沙树种……</p><p class="ql-block">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树有千种,终有一得。原来,对身边事物的喜好,都是出于功利心的指使。同样的皮囊下,包含着自身认知对客观事物的宏观或微观的理解。这样想来,历经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伫立在街头巷尾的构树,比那些浪漫樱花,也算别有一番风味吧。</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咏构树</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从来喜恶不由衷,嫩穗新摘入甑笼。</p><p class="ql-block">犹记蔡侯几上纸,与君千载沐春风。</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