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幻 77

一席梦呓

“或许文静画错了，或许玉花梦里所看到的与真实情况有出入，必须依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做出正确的判断。”陆坚显然对所谓的中间路线不大感兴趣，而是迫切想找到杜天应一伙的下落。 “根据玉花的描述，穿过一片开阔地就进入了一个岔道口。只是方向不对，说不准经过多年的自然变迁已改道。进去看看，如果那样，前面就应该有个洞口。”包力德则依然还在琢磨这张图纸，对玉花的梦境深信不疑。 “大哥分析得对。”进去才发现，两侧峭壁上长满了蒿草树木，越往里越茂密，和玉花描述的极为相似，陆坚也就相信了包力德的说法，“两千多年前开阔地西面一定有条与这条路相连的过道，或许人为，或许自然变迁，那个洞口早被淹埋了。” 虽然觉得言之有理，包力德却没有丧失信心，反而激发出更大的好奇心，不由加快了速度。 “杜天应他们就在那边，不能暴露了目标。”陆坚见状，急忙又是提醒。 “要么徒步过去，找到那个洞口立马返回来，做好准备再进去。”包力德一听，连忙勒住了骆驼。 “尽量别出声，不要打草惊蛇。”陆坚下了骆驼，跟随包力德正要朝前走去，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入口处突然涌现出许多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个个身披铠甲，腰挎弯刀，威风凛凛，全然一派古代将士的阵容，密匝匝挤满了整个通道，快速朝这边奔来。 “骑上骆驼，快跑！” 　　直至听得有人疾呼，众人才反应过来。慌忙跨上骆驼朝前奔去，却已晚矣。骆驼哪里比得上奔腾的战马，很快就被赶了上来。慌乱中，陆坚下意识地让开路靠在崖壁一侧，紧握刀柄准备决一死战，心里也在暗自祈祷。奇怪的是，大队兵马即便到了跟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似凶神恶煞的将士对他们不屑一顾，目视着前方，丝毫没有挥刀砍来的意思，擦身而过却没有受到冲撞，像一阵风一溜烟而去，眨眼间消失在了前面的拐弯处。怎么回事，难道是遇上了鬼兵？简直像做了个梦，大家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良久没反应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出现了这样一队奇怪的兵马，看得真真切切却虚无缥缈，除了鬼兵还有何种解释？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陆坚只好用磁场现象牵强附会地予以解释，才平复了这一场虚惊。仔细一想都觉得陆坚的解释不无道理，在古代的某个时刻，这里或许出现过那样一队兵马。如果正确的话，也就印证了这条道必定是通往那个古战场的必由之路，玉花所说的那个洞口就一定存在，因而倍感庆幸，信心大增，稍息片刻便继续前进。直至到达了鬼兵消失的弯道处，才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拐过弯道一看，前面果然是座大沙丘，狭窄的道路一直延伸到沙丘脚下的树林里，整个周围一片死寂。越是如此心里越是紧张不安，不由都勒住骆驼警觉地观察起来。透过密集的树干，依稀可见沙丘脚下堆积着大片黄沙，沙面平滑干净，上面不见任何植物，更看不见人或动物活动的痕迹。 “鬼兵去了哪里？”陆坚吸着气，很想再看见那队兵马。 “肯定看不见了。可是烟雾应该从这里升起，怎么也不见了呢？”包力德判断着方位，倍感纳闷。 “你们等着，我和巴依拉过去侦察一下。”思量片刻，陆坚跳下骆驼，拉起巴依拉沿着小道悄然离去，很快抵达了树林旁边，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树干密集，遮挡着视线。直至即将穿过树林，眼前一幕着实把陆坚和巴依拉惊呆了。那队兵马居然集结在了沙丘脚下的低洼处，排成整齐的队列，在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前，正在聆听长官的训话。 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陆坚和巴依拉慌忙退去，急忙钻出树林返了回去，把看到的一幕告诉了包力德他们。 　　“鬼兵集中在洞口处？”包力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着眼睛直摇头。 “那个拱形洞口就在他们前面，生怕暴露了目标，我们就没敢靠近。”巴依拉也是连连点头，语气十分肯定。 “如果真是鬼兵，就看不见人类，没必要太紧张。”包力德这才相信，捋着小胡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洞口处有没有杜天应他们留下来的痕迹。如果有，说明他们已经进去了。如果没有，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陆坚还要说什么，发现前面有人影一闪而过，让包力德他们躲到土墩后面，自己蹑手蹑脚靠近了过去。走出不远，两颗脑袋就从拐弯处伸了出来，一看有人追去，吓得掉头就跑，陆坚大喝一声脱兔般追去。拼命跑出一段距离，感觉逃不掉了，那两个人只好停住脚步，靠着崖壁一动也不敢动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盯梢我们？”陆坚拔刀直指过去。 “不是盯梢，看你们在干什么……”其中的高个子连忙回答，却吞吞吐吐。 “看我们在干什么还不是盯梢吗？”陆坚声色俱厉，刀尖直指他的鼻尖。 “大哥，我们是杜天应手下干活的，被他给甩了。”矮个子却很冷静，说罢无奈地叹了口气。 “被他甩了，什么意思？” “杜天应派我们出去打探他那个小情人的下落，我们打探到就赶快回来，结果人都不见了。他还欠着我们半年的薪水呢。” “这么说来，你们是刚从外面进来的那几个人？”陆坚呃了一声，又问。 “正是。”矮个子诺诺点头，一脸的沮丧，“看见你们追来了，我们以为是坏人，就拼命逃跑……” “他们原先驻扎在哪里？一共有多少人？” “就在小树林北面的那片空地上，搭建着毡房和帐篷。除了我们几个干活的，还有二十七八个，都是武艺高强。可能觉得我们几个没用了，就打发我们出去……” “你们为什么不追去？起码把工钱讨回来，总不能白干。” “我们各处都找过了，可是连他们的影子也没看见，说明他们存心要甩掉我们。我也觉得纳闷，不长时间，怎么收拾得那么干净，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真蠢，他们一定是穿过山洞到里面去了。” “山洞？哪有山洞，我们怎么没看见？”两个人相觑一怔，摇了摇头。 “说明你们不诚实，我亲眼看见小树林后面的沙丘脚下有个洞口。既然杜天应抛弃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还替他保密？”陆坚冷哼一声，当即拉下了脸。 “大哥一定搞错了，我们在这边呆了很长时间，怎么就没发现个洞口呢？”高个子一听，连忙解释。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 “真的没有，你一定看花眼了！” 正说着，包力德带领兄弟赶了过来，了解到情况后，反倒对洞口的存在表示怀疑。 “大哥，不光陆坚一个人，我也亲眼看见沙丘脚下有个黑漆漆的洞口，说明这两个人没说实话。”巴依拉见状，特意作证。 “各位大哥，我们哪敢欺骗你们！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们现在就过去看个究竟。”高个子很无奈，顿了顿走到路的对面，招着手大声呼唤，“他们不是坏人，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前面土墩背后钻出两个人，怯生生走了过来。虽然心存疑惑，陆坚却也没再说什么，跟随他们朝前走去。高个子特意来到他的身旁，指指点点介绍着，看样子对这一带非常熟悉，俨然充当着导游的角色，径直朝小树林走去。 “既然你们沿这条道进来，难道就什么也没看见吗？”走着走着，陆坚不由问道。 “其实我们就在前面，离你们不远，然后就躲了起来。除了你们，真的什么也没看见。”高个子苦笑着，又是摇了摇头。 “没看见一大队兵马经过吗？” “没有！”不但高个子，就连其他的几个人听了也都一脸懵懂，头摇得像拨浪鼓。 　　凡胎肉眼怎么能看见鬼兵呢？陆坚也就没再追问下去，而是目不转睛地看向树林，心里不免也有所担忧，生怕那个洞口不见了。那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既然大队兵马是虚无缥缈的影子，或许洞口也是在特殊环境下所产生的幻觉。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失去信心，当走进树林里的时候，心已悬到了嗓子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直至即将走出树林，瞪大眼睛仔细一看，顿时惊呆了，巴依拉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沙丘下那片黄澄澄的沙滩，平滑如练，一尘不染，莫说一支整齐划一的兵马，就连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也消失不见了。 “大哥，我没骗你们吧？一直就这样，哪有什么洞口。”高个子见状，一脸戏谑的神色。 “这就怪了，分明看见有个洞口，还有大队兵马，怎么就……不见了！”陆坚嘴上不服气，心里却再明白不过了，倒是对杜天应一伙的突然消失感到不解，不由冲着高个子横眉竖眼，“没有洞口，难道杜天应他们会长出翅膀飞走吗？” “我们哪……哪知道！不然……我们……我们不就追去了嘛！”高个子吓得直打哆嗦，苦笑着竭力解释，“大哥，你一定看花眼了，杜天应他们肯定不是从……山洞钻进去的。” “两个大活人，睁着眼说瞎话，洞口呢？”包力德轻嗤一声，不禁奚落起来。 陆坚和巴依拉无言以对，陷入了窘境。 “算了算了，就当我俩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喽，问题不这么简单，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沉默良久，陆坚悻悻然朝洞口应该存在的地方走去。 这一带基本上都是固定沙丘，细碎的沙子掺和着红色的粘土，经过多年的风化固结成千奇百态、多姿多彩的奇峰伟岸和断崖绝壁，鲜有大面积的流沙存在，唯独在这条路的尽头、沙丘的脚下，聚积起大片黄橙橙的沙子。陆坚抓起一把搓了搓，感觉沙子不含任何杂质，细碎的颗粒在阳光照耀下金粉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