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 李木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图片 A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 李木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图片 A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曲阜孔庙</b></p><p class="ql-block"> 自春秋末年迄今,2500多年里,各姓朝代走马灯拟地换了个眼花缭乱,只有曲阜的孔庙,于岁月的洪流中澹定屹立、历久弥新。</p><p class="ql-block"> 它不仅让一位仁爱的孔子走进五湖四海,更以其凝聚着中华文明的魂魄,而成为千秋万代间世人心灵的圣地。</p><p class="ql-block">二十多个世纪里,不管是天睛日朗,还是风雨如晦,无言的山河和山河上艰难前行的人类,总会将精神的寄托,投向这里。</p><p class="ql-block"> 不管是鲁哀公时代以孔子三间住房改成的祀庙,还是最终扩建成的占地13万平方米、有104座466间殿阁门坊的煌煌圣庙,都因为那个已经长入在民族生命基因中的孔子,而成为人类行程中永不熄灭的灯塔和曲折历史的见证。</p> <p class="ql-block"> 一个又一个的帝王来了,二十余次三跪九叩在曲阜孔庙的大成殿前;至于皇帝委派高级官员、代表朝廷来到孔庙致祭的,竟达196次之多。对孔子的追封热潮,随之而起,从“尼父”,至“大成至圣文宣王”,被抬到了一个“吓人的程度”(鲁迅语)。</p><p class="ql-block"> 代表专制制度的漫漫皇权,为何如此趋之若鹜?倒是那个在马背上夺得天下的元朝,其武宗皇帝在献祭封诏中透露了实底:“尚资神化,祚我皇元。”</p> <p class="ql-block"> 在曲阜孔庙的记忆里,还将永远记得一个叫司马迁的人来此祭奠。</p><p class="ql-block"> 他一遍遍地察看着孔子当年住过的屋子,再一遍遍地亲手摸摸孔子当年用过的车辆、衣服、礼器,久久,不舍得离开,并从心底发出着独步史河的赞叹:“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一死就什么也没有了)。孔子布衣(平民百灵),传十余世,学者宗之。”(《史记•孔子世家》)这个受了宫刑如宦者一样的司马迁,站在孔子的面前,再一次清醒地觉悟到,与那个把自己摁在地下又宰又割的汉武大帝相比,自己则更加得高大而且有力。</p><p class="ql-block"> 生时布衣,死时布衣,在14年流亡生涯里“累累若丧家之狗”的孔子,当然也有着布衣的精神世界与思想品质。</p> <p class="ql-block"> 一边是帝王将相的神的孔子,一边是布衣的人的孔子。</p><p class="ql-block"> 孰是孰非?且争夺酷烈。</p><p class="ql-block">当人被“莫非王臣”的制度弱化矮化为奴隶与奴才的时候,神的孔子虽然长久地在中国占着主流的地位,可是那个被忽略被遮蔽的布衣的人的孔子,依然活着、人味十足地站立着。</p><p class="ql-block"> 曲阜孔庙的诗礼堂,就定格着1684年11月18日上午8时许的那一历史时刻——</p><p class="ql-block"> 诗礼堂北墙下,康熙帝面南肃立,御案上课本展开,两金尺镇压,听孔子后裔孔尚任讲授《大学》;已在酝酿不朽名作《桃花扇》的孔尚任,则在诗礼堂南墙下与皇帝相对端立,翻开讲本,用两银尺镇压,让恭敬却又朗然、自信的讲授声直出胸膛,精气沛然,声振屋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p> <p class="ql-block"> 我无数次去过孔庙,每次都会在诗礼堂里略作停留,那个与皇帝相对独立的形象,那种直抒胸臆的声音,似乎就在我的面前耳际。原本,我曾认为与孔子的学生子贡一样,能够与列国君王“分庭抗礼”的知识分子,是会在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皇权岁月里消磨殆尽。</p><p class="ql-block"> 其实不,静静地在这偌大的孔庙里走走,看看,想想,就会知道有一条真正的人文的流脉,在地下顽强地流动着,不停不息。那株象征着孔子思想的“先师手植桧”,几经荣枯,不是仍然在青枝绿叶地享受着寒暑吗?</p> <p class="ql-block"> 尽管布列在孔庙第六进院落中的十三座碑亭里,林立着唐、宋、金、元、明、清皇帝们的五十余幢巨大的石碑,有着泰山般的庄滞沉重。可是,它们的近傍,作为孔庙主体建筑大成殿的前面,却有着一道常流常新的川流——杏坛。这是中国民众的第一所学校,也是中国将教育推向民间的最早的开端,一如泗河,“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冲走一层又一层的黑暗与愚昧,将文化与思想的泉水流进板结干涸的土地与心田。</p><p class="ql-block"> 谁能说,大成殿、十三碑亭与这座杏坛,不是一种对峙?</p><p class="ql-block"> 这种对峙,有时还会变幻为文明与野蛮。</p> <p class="ql-block"> 1511年,河北人刘六、刘七带领的农民起义军进驻曲阜孔庙,在大成殿里喂马,并将藏书的奎文阁等建筑毁坏。</p><p class="ql-block"> 四百多年后的1966年夏天,声势浩大的“红卫兵”冲进孔庙,砸碑捣匾倒坊,并将大成殿中的孔子剖腹后刷上“打倒孔老二”的标语,而后拉出游街示众。孔庙门外,国务院所立的那块“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标志碑,当然也在劫难逃,被乱锤砸烂。</p><p class="ql-block"> 但是此刻,孔庙内却有一个名叫孔祥民的孔子后裔,流着泪将这浩劫的镜头拍摄留下。当天深夜,孔庙门外更有一位农民,脱下自己的衣服,包起一块被砸碎的国务院所立的标志碑碑石,匆匆离去。</p><p class="ql-block"> 10年之后,孔祥民将记录当年“三孔”(孔庙、孔府、孔林)劫难的108张照片捐献给国家档案馆,而那位重新献出了那块标志碑碑石的农民,却不留姓名,悄然离去。</p><p class="ql-block"> 孔庙在时间的长河中。孔庙在人们的心灵上。</p> <p class="ql-block"> 在世界两千多座孔庙之中,曲阜孔庙可说是一座祖庙了。21世纪已经过去10年,古老而又充满着活力的曲阜孔庙,必将还要面对无数个新的世纪。</p><p class="ql-block"> 尽管孔庙的门坎还如古代一样的高着,可是每天却有成千上万的普通的中国人和世界各地的人们,从这里跨进跨出。谁敢说,再过二十个世纪,人们在跨进这座孔庙大门的时候,不会与周身洋溢着人味的孔子正好撞个满怀?</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附录录:</b></p> <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5das9vfh?first_share_to=copy_link&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3684757" target="_blank">《跨越千年的文明回响》一一薛国华</a></p> <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李木生,著名作家,散文家,诗人,高级编辑。1952年生于山东济宁农村,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从事文学创作,曾出版诗集《翠谷》、传记《布衣孔子》、散文集《乔木森森》等。散文集《午夜的阳光》获山东省首届泰山文艺奖,散文《微山湖上静悄悄》获中国作家协会首届郭沫若散文随笔奖,散文《唐朝,那朵自由之花》获中国散文协会冰心散文奖,作品入选全国各种选刊、选本、大中小学读本及初、高中试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