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一段时代的记忆

一方

4月25日午饭后，我们告别了居于北京丰台皓春里养老公寓的刘金虎老师，便乘地铁直奔清河，又转高铁到达八达岭长城脚下，时间正值4点，寻了个民宿住了下来。

没有想到附近就是一个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叫“岔道古城”，为明清建筑。现存城门楼两座及东门楼前的壕沟。壕沟为条石所砌，有石桥连接东门城楼，楼洞上方镌刻曰：“岔東雄關”，西边的曰：“岔西雄關”。门楼高耸，古老而苍劲，昔日威武，可想一斑。城池轮廓多为废址，整个城东西510米，南北宽185米，依山势而建，北部稍高，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1551年）。城内官道尚为旧貌，两边房屋多为重建，昔时代的城隍庙、关帝庙、衙门也在复修之中。慢步其间，门面相连，无不感到一切都在为新时代的旅游业打造亮点。唯有路边的三株300多年老槐树，尚能见证这座古城的历史繁华。

夕阳西下，我登上西边的城门楼，空无一人，只见四面峰峦绵延，旷野苍凉，周边宁静，长城垛楼烽火台矗立峰颠。凝望长城，不由得思绪纷飞，让我想到五十八年前登临长城的一段历史记忆。

1967年，是中国文革史上特殊的年代，青年学子们的高考，已被按下了暂停键，“革命”的口号笼罩着一切。地方各级权力机构进入到重新洗牌建立革命委员会的激烈斗争阶段。芜湖地区因2.2夺权引发两大派群众严重对立，武斗开始频频发生，武斗造成的流血惨案，正在漫延，城市的上空，弥漫着一种恐怖的气息。作为教育机构的学校，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正常的教学秩序不复存在，然而做学生的身份依然没有变，参加“革命”活动的同学们自行其事，各有所属。红卫兵大串连的余波还未消失，赴京上访的行动，又悄然出现。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已是高三毕业的我，却怀着对首都北京的向往，对未来美好的想象，于7月初，只身一人扒车来到北京。北京304医院有我一位姑妈，也是我大着胆子来京的原因之一。正是在这期间，我暂住北京永定门外大红门群众上访接待站，和几位芜湖来的同校同学不期而遇，并登上了长城，了却少年时代就扎入心中对长城的赞叹：“啊！长城，你伟大，你壮观！你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你是中华历史的灿烂！”这一年，我20岁。

光阴荏苒，岁月悠悠，转眼就是过去五十八个年头。

我——一名中学生，在时代的潮流中翻滚，逐浪随波。经历了知青下放，集体插队落户。在江南水乡的圩田里，挥洒了我无数的汗水。在上调回城进国营工厂的机遇中，成为一名需三年学徒的车床工。就在我当工人的岁月，人生迎来了重大变化。

1975年5月1日，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市内体育场“5.1”群众集会的散场，让我在马路上，人群中，与早已认识的一位女生有了一次意外相逢，“多看一眼”的瞬间，她那晶亮透明的眼睛，直逼我的心间。至此，爱学习、对未来充满浪漫理想的她——一个国营商店的营业员，和我走到了一起，工厂的半间草屋成了我们的新房。

第二年，我们有了个聪慧的女儿。这期间她把精力投入到胎教和早期教育的学习和实践中。

1977年，中华大地结束了以“革命”为纲的历史，拨正航向，恢复了停止11年的高考，为千百万的学子们点燃了扑灭已久的新希望。高考，像一束光，穿透我人生的贫乏和迷茫。

1978年，我参加高考，终于成为一名教师，走上讲堂，找到了我能发挥自己才智的地方。

也就是1978年，中华大地扬起了“改革开放”的大旗，亿万人民怀着对新生活的渴望，将意志汇成改变自己改变中国的滚滾洪流，漫遍中华大地。

在这以后的几十年岁月里，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在意想不到中发生。国营工厂商店转型，计划生育，工人下岗，私人创业，个人买房，各类公司诞生，如此等等。我们这个小家在这史无前例转型的变化中经受磨练，有过顺畅，有过困顿；有过痛苦，有过欢欣。

1986年8月，有心教育教学改革的我，从普通中学调入芜湖一中，这一干，就是二十来个春秋，直至退休。

没有想到，如今这第二次登临长城，是我和“意外相逢”的她，相伴相随已五十个年头，其中甘甜只有自知。

长城脚下的村庄，空气非常清爽，一夜过来，疲劳一扫而光。

26日早晨7点，我们带上行李，客店主人把我们送到景区交通站，有驳车把我们送到索道站，行李免费寄存。我们买了往返票，坐上缆车，很快就到达了长城北第七楼附近的平台。留给游客攀登的就是从第七楼到第八楼的长城台阶之路，是大家都熟知的号称“好汉坡”。由于我们来的时间比较早，手拉铁索栏杆向上攀登，还不像我在手机短视频中看到的那种人挤人、人跟人，几乎没有回旋余地的情景。当我们站在第八城墙楼也叫烽火台下时，目视眼下的山川河流、蜿蜒曲折的长城、突兀的烽火台，一种眼前寥廓，脑内空无的感觉顿时产生，也很快消失。我想到了第一次登长城时的情景：那天，天气阴沉，层云遮空，我们踏上的城墙路，好像是慢坡，寥无几人，绝对没有这般高，更没有今日向下俯视产生的感觉。现在想来，我们登上的长城可能只是居庸关所在的那一段。

修习多年武当功夫的夫人，一遇到好的天时地利，身体气脉势必打开，情不自禁的又舞上几招，要我拍照，留作纪念。她告诉我，1991年她追随师父来京练功时，曾依照师父吩咐，和学弟一人，登临此处。

时间推移，游客猛增。我们不可能多作留恋，只能围绕游客可以到达的最高峰北八楼烽火台下方，稍作徘徊。现在的旅游服务真是周到，打卡的拍照，就设在你最想留影的地方。我们怎么能错过在这金婚五十年最佳留影的拍照地？于是就花了100元，选留了两张最精美的照片，便和长城作依依惜别。

别了，长城！在我人生的记忆中又增加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2025年5月14日于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