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城—— 一座孤城与历史的拐点

飞扬

我一直对宋末元初时期，发生在四川（现属重庆管辖）合川的钓鱼城保卫战历史感兴趣。 700多年前，在此曾发生过一场改变中国及世界历史进程的战役。南宋军民据险坚守，顽强抵抗蒙古铁骑长达36年，蒙古大汗蒙哥在此战死，导致蒙古西征中断，间接影响了欧亚大陆的历史进程，被誉为“东方麦加城”、“上帝的折鞭处”。 初秋的一天，我自驾从重庆主城区出发，沿长江高速公路，风尘仆仆来到了合川（位于重庆市西北部，离主城区约68千米，地处嘉陵江、涪江、渠江三江汇流处。古时称“合州”），探古凭吊在中国历史上有着特殊意义，宋末元初时期的著名古战场——钓鱼城。 钓鱼城，原为钓鱼山，位于现重庆市合川区城东北5千米、嘉陵江南岸的钓鱼山上，其地当嘉陵江、渠江、涪江之口，控扼三江，自古为“巴蜀要津”。 钓鱼城总面积2.5平方千米，整个山顶东西长1596米，南北宽960米，三山耸峙，三江汇流，山水相拥，为南宋抵御蒙古军队的重要军事要塞。 1259年，蒙古大汗蒙哥亲率大军围攻南宋合州钓鱼城（今重庆合川）。守将王坚依托山城防御体系顽强抵抗，蒙古军久攻不克。七月，蒙哥在督战时重伤身亡（一说病死军中），蒙古军被迫撤围北返。此战成为世界史上扭转欧亚战局的关键战役，直接导致旭烈兀中止西征，引发蒙古汗位争夺，南宋国祚得以延续二十年。 蒙哥之死引发汗位继承危机，忽必烈与阿里不哥展开内战（1260-1264），最终导致大蒙古国分裂。钓鱼城直至1279年南宋灭亡后才降元，创下坚守三十六年的纪录。 现存清代重修的护国寺、忠义祠等纪念建筑，城墙、炮台等遗址保存完好。主要景观有城门、城墙、皇宫、武道衙门、步军营、水军码头等遗址，有钓鱼台、护国寺、悬佛寺、千佛石窟、皇洞、天泉洞、飞檐洞等名胜古迹，还有元、明、清三代遗留的大量诗赋辞章、浮雕碑刻。 其"独钓中原"的军事奇迹，被誉为"上帝折鞭处"，在世界军事史与重庆城市精神塑造中具有重要地位。 地处嘉陵江，涪江，渠江汇流的钓鱼城半岛 在钓鱼城上远眺嘉陵江 钓鱼台上远眺三江景色 钓鱼城地势险要，临江处都是陡崖绝壁 钓鱼城最险地——护国门城楼，在崖壁处凿出的一条石梯路由此门通过。历史上，南宋军民多次在此与蒙古大军激战，蒙古铁骑死伤惨重。 钓鱼城护国门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我站在合川钓鱼城的护国门外。城墙的条石因露水而显得黝黑，石缝间倔强地钻出几丛野草。这座周长不过十余里的山城，在七百多年前，竟成为阻挡蒙古铁骑西征步伐的"上帝折鞭处"。 古钓鱼城摩崖石刻 钓鱼城池均由上千斤重的条石砌成，非常坚固，千年不毁。 钓鱼城海拔仅391米，因坐落于嘉陵江、涪江、渠江三江交汇处的钓鱼山上，其独特的山形水势成为天然要塞。 我沿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两侧崖壁如刀削斧劈。为方便游览，我请来讲解向导老张，他是本地史志办退休人员，每天来钓鱼城发挥余热：为需要的游客讲解钓鱼城历史。他指点着山势："你看这钓鱼山，东南北三面环水，西面接陆却又被峭壁隔绝，南宋时只需在西南筑两道城墙，便成金汤之固。" 1259年的那场攻防战，在今日的城墙遗迹上仍可窥见端倪。护国门残存的瓮城呈半圆形，外城墙厚达10米，条石间的糯米石灰浆虽经风雨仍坚固如初。站在飞檐楼上俯瞰，嘉陵江在脚下划出完美的弧线，对岸的云门山如屏风般拱卫。老张摸着一块带有凹痕的墙砖："这是当年回回炮轰击的痕迹。蒙军从波斯调来的攻城器械，在这里留下了见证。" 史料记载，蒙哥汗亲率十万大军围攻钓鱼城时，南宋守将王坚不过统兵万余。我在脑中将眼前的青山绿水替换成硝烟弥漫的战场：江面上蒙军战船密布，山道上敢死队顶着箭雨攀登，城墙上宋军以滚木礌石相抗。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镇西门，蒙古骁将汪德臣在此殒命，如今城门石阶上仍可见暗红色的血渍——或许是岁月的浸染，或许是后人想象。 奇袭码头是钓鱼城防御体系的精妙所在。沿着隐蔽的山径下行，陡崖间突然出现一处人工开凿的平台。"这是宋军秘密修建的水军基地，"老张指着崖壁上的栓船石孔，"守军可随时出击切断蒙军水运补给。"站在码头上，江水拍岸的声音在岩壁间回荡，恍惚间似听见当年战船的号子。 护国寺后的忠义祠，供奉着王坚、张珏等三十六位守将的牌位。香炉里的灰烬尚温，想必早有访客来此凭吊。祠内《钓鱼城记》碑文记载，在蒙哥汗战死后，钓鱼城又坚守了二十年。当我读到"婴城固守，百战弥厉"时，忽然理解这座城池为何被称作"东方麦加城"——它不仅改变了蒙古西征的进程，更证明城池防御的极限。 正午阳光直射在九口锅遗址上。这片平坦的岩石表面散布着九个圆形凹坑，传说是宋军凿石为锅的炊事场。我蹲下身，指尖触碰坑沿的磨损痕迹，想象守军在炮火间隙埋锅造饭的场景。更震撼的是隐藏在崖壁间的天池，这个容积近4000立方米的蓄水池，与数十处暗井共同构成了山城的生命线。 在钓鱼城博物馆，一组比例模型还原了当年的攻防态势。沙盘上密布的箭楼、炮台、暗道，构成立体防御体系。玻璃柜里陈列着出土的铁雷、箭簇，还有刻着"震天"二字的铜火铳——这是世界最早的金属管形火器实物。馆长介绍说，正是火器的创新使用，让钓鱼城在冷兵器时代末期创造了防守奇迹。 夕阳西沉时，我登上钓鱼台。据《元史》记载，蒙哥汗可能就殒命于此处的炮火下。平台上的石栏已风化圆润，远山如黛，江水鎏金。1279年，在元军承诺不屠城的条件下，钓鱼城最后一位守将王立开城投降。此时临安已陷落三年，南宋流亡朝廷在崖山覆灭。 下山的路上，老张讲起个细节：当年忽必烈急于北返争夺汗位，间接导致蒙古帝国分裂。这个偶然的历史拐点，竟始于钓鱼城下那枚夺命的炮石。在古城出口处，我回望暮色中的城墙剪影。马可·波罗笔下"不可攻克"的城堡，如今只剩下沉默的石头。但正是这些石头，曾经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走向。 离城时，嘉陵江上正驶过一艘货轮。汽笛声中，七百年前的战火与呐喊都已消散，唯有江水依旧拍打着钓鱼山的崖壁，如同永不疲倦的述说者。 这座城池的伟大，不仅在于它坚持了多久，更在于它证明了：在历史的紧要处，偶然的地理因素与人的意志结合，能够折断最凌厉的"上帝之鞭"。 钓鱼城远眺 钓鱼城周边悬崖峭壁，易守难攻， 钓鱼城下的嘉陵江 钓鱼城嘉陵江边水军码头，当时建有拦江铁索链，行船闸门等，为钓鱼城水军防御重地，宋军经常由此奇袭蒙水军，使蒙古军队船队寸步难行。 古钓鱼城摩崖石刻 古钓鱼城门 钓鱼城内城城门，内宽外窄，门道很小，便于防御 钓鱼城山上的防御城垛 钓鱼城内的投石器，是古代战争使用的远距离打击重型武器 古钓鱼台遗迹，平台上的石栏已风化圆润，远山如黛，江水鎏金。蒙古大汗蒙哥就是由此发射的火炮所重伤。 古钓鱼台遗迹 钓鱼台古炮台遗迹，视野开阔，可以对嘉陵江上游的蒙古军队战船发射火炮，封锁江面。 钓鱼城巨大的碾磨遗迹，为当时守军使用 钓鱼城九口锅遗迹，为当年守城军民做干粮之用。 远眺合川城区 钓鱼城九口锅遗迹，为当时守军民做干粮所用 奇胜门，为钓鱼城城门，门道狭小，但条石所砌，非常牢固 钓鱼城防御城门 钓鱼城防御墙垛 远眺合川城区 报国寺山门古石牌坊，上面刻有“独钓中原”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昭示后人不忘当年南宋军民誓死不屈，保家卫国的英雄气概。 钓鱼城忠义祠，供奉着宋元时期，为国捐躯的36位忠烈 忠义祠内古榕树 报国寺 护国寺内的古桂花树 钓鱼城古练兵场一角 石照县衙古迹，为南宋最后一座行政管理衙门，从南宋一直延续至元代，一直运转行使权力。 钓鱼城摩崖卧佛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