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嵩山历险记（下）

刘金刚

（四）生死抉择

雨总算是停了，不过依然是云天一体，山雾一色，路也还是又窄又陡，又湿又滑。

这时领队又让大家暂且原地等待，他第二次前去探路，回来后他的几句话让众驴友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原来他终于走到了峡谷的尽头，上面便是三皇寨景区的栈道，然而被一处更高更陡的悬崖挡住了路，攀登这处悬崖的难度要比刚刚过来的瀑布悬崖又大很多，连领队都登不上去，其他驴友更无可能。

怎么办？经过短暂商议，领队决定全体队员原路返回。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也是一个无所奈何的选择，因为返回将面临着更加危险的考验，每个人的心中都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很快，所有驴友又返回了那处让人望而生畏的瀑布断崖上方。向下望去，峡谷显得更加深篴幽长，好像随时都想把人吞噬殆尽。人们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而现在面临的境况是“上崖不易，下崖更难；二十九驴，望崖兴叹”。

此时有几个问题在我的脑海中中飞速旋转:谁有勇气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先下去？一旦有人失手掉进下面的潭水怎么办？副领队怎么办，他妈妈将承受怎样的压力？无处拴安全绳，最后下去的一个人怎么办……别看能上来。但能不能下得去，谁都坐的是没有底的轿。

　　“就让我第一个先下吧”，就在人们进退两难、不知所措时，一个让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菜驴破帽遮颜率先打破了沉闷，他坚定的说:“就让我当实验品，我比较笨，只要我能下去了，大家就都有信心下去了”。多么无私的驴友，多么豪迈的语言，这是真正的担当者风范，关键时刻能够站的出来，危险时刻能够冲的上去，怎不让人感动！

在领队的指挥下，破帽遮颜系上安全绳，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崖壁向下挪动。此时的山峦、峡谷、云雾、空气似乎凝固在了一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下崖的每一个动作上。他下降的速度很慢，时不时因为在崖壁上无处落脚而左右为难，好不容易下到崖底，忽然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叫，接着就听到噗通一声，他没能转过那45度角，脚下一滑便掉到潭水里，幸运的是潭水不算太深，他挣扎着总算爬了上来，虽然浑身湿透，也算安全落地。从上到下他用了十几分钟，照这样下去其余28名驴友完全下撤至少需要四五个小时，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天一旦黑了下来，也就只有报警等待救援一条路了。

　　面对这种情况，户外经验丰富的领队做出了一个事后看来很英明的决策:探一探瀑布的另一侧是不是更好下一些。探测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领队当即立断，决定从断崖的另一侧分批下撤，这样既增加了安全系数，又能缩短下撤时间。

从断崖的另一侧下撤，需要用三次安全绳，经过三个步骤:第一步，由小七先到瀑布另一侧做接应，用安全绳把一批人跨瀑布从悬崖一侧接应到另一侧狭窄的平台上，平台一次只能容纳八九个人。第二步，每名驴友都要从两块巨石间的缝隙中穿过去，到达仅能客纳三个人的平台上，过条缝隙窄到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过。第三步，领队在这个小平台上先用安全绳把驴友从六米多高的悬崖上系下去，再把登山包系下去。个头最高的大有啇贸第一个先下，并在断崖下面担负起接应驴友和登山包的任务。

　　领队的这一决策给了我们三点启示:一是转变思路天地宽。没有领队及时转变思路，调整线路，就很难保证所有驴友都能安全下撤，这也证明了思路决定出路的道理。看来做什么事情都一样，需要根据情况的变化，随机应变，顺时而动。二是有时需要“天衣无缝”，有时更需要“天衣有缝”。那条狭窄的缝隙成了驴友们的生命通道，安全通道，假如没有这条缝隙，后果难以想象。“天衣无缝”体现的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天衣有缝”则彰显了大自然“天无绝人之路”的慈悲情怀。三是平台和空间十分重要。断崖上的平台虽然不大，但作用十分关键，为众驴下撤提供了作业空间。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即使你有三头六臂，没有平台你的作用也难以发挥，没有空间你的本领也难以施展。

　　在领队、小七、大有啇贸的密切配合下，所有驴友都安全下撤，领队最后把小七用安全绳放下去，把绳子收好，他的手也被安全绳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痕。这时悬崖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怎么下呢？所有人都为他捏着一把汗。然而他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硬是凭着过硬的攀岩功夫平安落地。问此刻谁是英雄？当属黄骅北极星户外群主！

这是真正的领队，这是真正的群主，这是真正的配合，这是真正的团队，这是真正的互帮互助，这是真正的临危不惧，这是真正的惊险刺激，这是真正的经受考验，这是真正的化险为夷，这更是真正的驴友精神！

　　虽然这次没有实现登中岳嵩山的愿望，但我并不觉得遗憾。山就在那里，随时可以再来。而这次断崖历险，则令我终生难忘，也将在我的一生中永久保存。

　　下午四点多众驴陆续返回登山的起点，坐车奔波三个多小时到达济源神住沟，入住提前预订好的农家院。

这里属于伏牛山脉王屋山系，愚公移山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相传这条沟曾有神仙居住，不知为什么神仙住的地方虽然风景不错，但农家院条件都很简陋，土墙木门青瓦，墙上挂着一串串刚刚收获的玉米。不过对刚刚经历了雨中穿越、㫁崖历险的驴友们来说，这样的住处足以让众多惊悸的心安稳和踏实起来。

（五）红叶盛宴

第二天一早，众驴在农家院吃完早点，开始登山赏神住沟红叶。正值深秋，乡间小路两旁，红柿挂树，独成一景，这氛围和昨天有着天壞之别。

　　雨后初霁，山林湿润，空气清新。登上山脊远望，百里红叶绵延天际，红火如霞。万重云海缭绕峰峦，汹涌似波。山峦、沟壑、云海、红叶，重重叠叠，绵绵长长，构成了一幅无比壮美的自然画卷。

　　昨天的雨滴化成了今晨的露珠，䊀附在片片红叶上，晶莹剔透，不由得让人想起白居易描绘济源红叶的那首诗:

霜降山水清，王屋十月时。

石泉碧漾漾，岩树红离离。

　　望着漫山的红叶，美女驴甜点的笑容也是甜甜的。摄友们更是走不动道了，纷纷拿出长枪短炮，摆出各种姿势照个不停。

　　北京的香山红叶和坡峰岭红叶我都见过，与神住沟红叶相比，香山红叶因紧邻皇城而高贵典雅，坡峰岭红叶因集中成片而精巧别致，济源神住沟红叶则因漫山遍野而显得大气磅礴。“此景只应神沟有，人生难得见几回”。如此美景让昨日嵩山断崖历险的紧张和压抑荡然无存，群驴立即兴奋张狂起来，一时间:

云海涌荡万重波，红叶丛中飘欢歌。

长枪短炮聚美景，黄栌树下驴嘚瑟。

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阴一阳，天之道也；一张一驰，驴之道也”。

（六）归来有感

通过这次断崖历险，让我对“户外有风险，登山需谨慎”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有朋友劝我，登山又苦又累，对膝盖损伤大，还有风险，还是少登为好。我的回答:“爱好而已”。人生有很多选择，人与人各不相同，但目的是大抵相同的，就是让心有安处。在这个功利和浮躁的社会，人的心灵似乎离身体和本根越来越远，不知心归何处，于是有些人开始竭力寻找。自从加入户外后，我便爱上了登山。这不是旅行，而是“驴”行，不进景区，不住宾馆，只登野山，扎帐篷或住农家院，让身体和心灵都在路上，抛却城市的喧嚣纷杂，回归自然，吸天然氧吧，出大汗排毒，累并快乐着，这也许也是一种修行。

　　登的山多了，对山谷便有所理解。有山必有谷，大大小小的峡谷中蕴含着无很的生机与活力，湖泊、河流、城市、村庄、人类、物类、文化、思想等，都是从山谷中走来，所以老子把山谷叫做谷神，也就是道，“谷神不死，是为玄牝（母体），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洪荒时期，人们对大自然的认识始于山谷，做为群经之首的《易经》分为《连山易》《地藏易》和《周易》，称之为“三易”，分别代表人类发展的远古、中古和近古三个阶段，《连山易》最早，以艮卦为首卦。“艮”代表山，说明人类最早生活在群山之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才渐渐向平原迁徙，进而发展到以坤卦为首卦的《地藏易》时代。“山中日月长”，不去登山，你就难以体会到山的玄妙和谷的深奥，也很难领会仁者乐山和虚怀若谷的真正内涵。

　　人任何时候都不要狂妄自大，说什么征服自然、人定胜天，人在自然面前永远是渺小的。人之于地球，就如同沙漠中的一粒沙子；地球之于宇宙，则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因此我们要敬畏自然、尊重自然、爱护自然、适应自然、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