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五月繁花心上过

陈娱宁（拒私聊）

五月小长假的最后一天，我们带着可宝回娘家。车子刚停稳，就见老妈东隔壁邻居家院墙上，盛放的金银花如瀑倾泻而出，正如古诗云“有藤名鸳鸯，天生非人育。金花间银蕊，翠蔓自成簇。”

我急忙推开车门，抱着小可宝直奔过去。傲立枝头的红色花苞、盛开的黄白两色花朵吐着细长的花蕊，犹如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在绿色枝叶间摇荡出醉人心弦的乐曲；又如一个个美丽的少女，在春日暖阳里欢跳着动人心魄的舞蹈。这一刻，周围紫红色丝绒般的月季花、鲜红欲滴的玫瑰花、灿若云霞的杜鹃花，在我的眼里黯然失色，唯有如金玉般晶莹透亮的金银花让我欣喜不已。

我将可宝塞进老公怀里，举起手机对着金银花就是狂拍一气。“我说你们怎么还不进来，原来在这看金银花呢。”听见停车声的老妈追出家门接我们。“老妈，这下你又可以摘一些花儿晒干泡茶喝了。”老妈听闻，哭笑不得地告诉我，这种红色或黄色的花儿没有白色的功效好，而且开过的花儿也没有花苞的药效好。她都是采摘清晨或上午露水刚干的白色花苞，用清水洗净后，再用淡盐水浸泡，再搓洗干净后，放在筛子里自然晾干。她说今年她已经晾晒好一瓶，够喝一个夏天了。

说着，连忙催促我们回家，献宝似的把装满金银花干的透明玻璃瓶递到我面前。只见那因水分流失变了颜色的小花苞，挤挤挨挨地静静躺在瓶子里，我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小撮放入玻璃杯，倒入沸水冲泡。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个花蕾垂直地悬于水中，不浮不沉，亭亭玉立，甚是好看。待水浸透花蕾之后，则陆续沉入杯底，小啜一口，淡淡清香萦绕舌尖，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这熟悉的花香，瞬间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小时候，我得了一种名为“风疹块”的皮肤病，每年的黄梅天，或者吃了海鱼等过敏性食物，浑身就会长满红红的疙瘩，痒得让人恨不能把它们全挠破。可是一挠吧，流汁水不说，还疼得慌。每每这时，老妈就带我去中医院配点炉甘石洗剂涂抹，可每次管不了多久就又会痒起来。每天须得多次涂抹，而那涂抹在身上干了的粉色药粉蹭得衣服裤子上全是斑斑点点，搞得爱干净的我很是崩溃。周日休息在家还好，平时上学时也不方便带去学校涂抹，所以每年发风疹时的我坐立难安，苦不堪言。

我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到处找人打听有没有土方可治。外婆听说后，也帮忙到处打听，后来在她的一位老姐妹手里要来了一小纸包的金银花干，说可以泡水喝也可以泡澡用，是清热解毒的良药。因数量不多，妈妈说泡澡有点太奢侈，就每天泡水喝喝看。还真别说，和炉甘石洗剂双管齐下，坚持了一段时间很快就见效了。

外婆听说后，又去找了她的老姐妹，问出了西郊那边一块野地里有很多金银花。于是，她风风火火地找到那里，挖了两棵带回家种在小菜园里。外婆说金银花很好养活，也不用费什么心，她平时种菜浇水施肥时，顺带着也照顾下。没想到，第二年春天，它们就爬上了外婆菜园的篱笆墙，那些嫩嫩的枝叶，随着藤蔓向上伸展，或直立，或缠绕，错落有致，生机勃勃。

到了四五月间，我周末去外婆家玩时，最喜欢去菜园里看那篱笆墙上的金银花了。那些小小的黄白色花朵缀满了枝头，微风拂过，把那撩人的香味洒满了房前屋后，淡雅中不失清甜，我吸着鼻子闻花香的傻样惹得忙着摘花的外婆哈哈大笑。被外婆笑得羞红了脸的我也赶紧帮忙摘花（那会儿是不管是花苞还是花儿都摘的），帮外婆把水缸里的水舀到脸盆里，和外婆一起把篮子里的金银花倒入脸盆浸泡，之后和外婆一起清洗，摊放在筛子里晾晒。自打外婆自己种了金银花，每年夏天都会用晒干的金银花给我泡水喝，泡澡洗，在她年复一年的细心呵护下，我的风疹块复发的次数越来越少。

虽然80年代末，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为了让我妈能方便照顾他俩，主动把那块菜园和一间放置农具和杂物的茅草屋给了我妈，经过审批，我妈翻建了两间二层楼房。老妈依然为我保留了一株金银花，种在围墙内的花坛里，每年采制着金银花干。直到前几年拆迁，因为当初的批复、房产证记录的面积和拆迁实际丈量面积有出入，导致我妈划分给我的房屋面积缩水严重（因90年代老爸参加单位房改，将这套私房拆分过户给了我和弟弟），我们经过相对漫长的拉锯式谈判，其间还包括和相关部门的走访和核实，终于达成一致。当我们刚签完字尚未来得及把金银花移摘，楼房一夜之间就被破拆，金银花被压在一片废墟里，难以救回。

每年的五月，我的心总会因一杯香气馥郁的金银花茶而温暖，那是外婆和妈妈对我满满的爱。让我治愈风疹块，缓解慢性咽炎症状的漫长过程中，有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始终流淌在我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