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榆钱儿

峥登

<p class="ql-block">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故乡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春节一过,孩子们就盼着天快点暖和起来,这样就可以脱掉厚重的棉衣,换上轻薄的单衣,到田野上、到山坡上、到小河边、到麦田里,去挖野菜、抓鱼虾、放风筝,好不快活。屋前的那几棵歪脖子老榆树得到了春的消息,悄悄地发芽了。几阵春风拂过,嫩芽渐丰,长成圆润的薄片,边缘似被精心裁剪,中间鼓着一小包。一两天的时间,一串串、一簇簇饱满鲜嫩的榆钱便挂满枝头。这时候我们这些孩子们便有了一项新任务,放学回家后,提个篮子,扛个挠钩,兴高采烈地去摘榆钱。房前屋后的榆树很多,可只有那些老树结榆钱,我挎着篮子、带着绳子、镰刀来到榆树下,站在树下仰头张望,我发现高处的榆钱似乎更饱满,于是我决定爬树去摘榆钱。我把篮子放在树下,把绳子系在腰上,两手抱着树干、两腿微蜷配合双臂紧紧夹住树干,一点一点往上挪,不一会就爬到了树上,找一个树杈骑上去,把腰上的绳子解下来,把带钩子的一端扔下去勾住篮子,小心翼翼地将篮子勾到树上。为了防止篮子掉下去,我把篮子挂在一个树叉上,又用绳子缠了几圈,确保万无一失。这时,我便站在粗壮的树枝上,一只胳膊搂住树干拽住树枝,另一只手便麻利地捋下一串串肥硕的榆钱。不一会儿,篮子就满了,这时,再用绳子上的钩子勾住篮子,慢慢地将满满一篮子榆钱放至树下。下树就容易多了,两手抱住树干,任凭身体往下滑,只是把衣服磨得毛烘烘的。回到家,奶奶看我捋的榆钱又大又厚实,便想着为我们做一顿榆钱饭。她把榆钱洗净,控干水,拌上白花花的玉米面,添些许盐,双手翻动,让每片榆钱都裹上面衣,而后上锅蒸。不多时,厨房里热气腾腾,氤氲着甜香。奶奶一边烧火,一边向我们讲述她小时候不仅吃榆钱,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吃柳芽、杨树芽,但榆钱的口感是最好的。我将信将疑,终于出锅了,篦子上的榆钱饭黄绿相间,看的我口水直流,顾不得烫就挖一勺入口,果然好吃!软糯清甜,玉米的醇厚与榆钱的清新在舌尖共舞,咽下肚,满足直抵心窝,那是乡村独有的味道,是春天独有的味道。吃掉的榆钱很少很少,人们都是将榆钱捋下来带回家,喂鸡喂猪。将一篮子榆钱和玉米面、米糠掺杂在一起,在开水锅里熬一会儿,晾凉后倒进石槽里,家禽家畜都争抢着吃。几日的时光,鸡的羽毛、猪的鬃毛都光滑油亮了很多,这也充分说明榆钱的营养价值还是很高的。榆钱的生命周期很短暂,不过十来日,花开花谢。可那几日里,乡村的每寸空气都浸着甜蜜的味道,孩子们在榆树下忙碌地穿梭。成熟的榆钱干瘪枯黄,风轻轻一吹,它们就四处飘落,掉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一场春雨过后,墙角处,石缝里,一棵棵榆树的嫩芽破土而出,它们的生命力很顽强。如今,村落逐渐荒芜,那满树的榆钱已挂满枝头,可再难寻觅昔日的爬树孩童,再难听到鸡鸭的啼叫,曾经的过往已被定格在记忆的长河中,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乡村能再次恢复往日的热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