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记忆

阿秋

“莫道莺花抛白发，且将蚕豆伴青梅”，又到蚕豆季，悠悠豆香在空气中弥散，软糯香甜的葱爆蚕豆是无法拒绝的舌尖美味，我喜欢吃，于是，我们家餐桌上每天都能吃到这道春味儿，香喷喷、绿油油、皮嫩肉酥，葱香悠长，轻轻一抿，春日的清新便在舌尖散开。嚼着香甜酥软的豆儿，我心中溢满了幸福，勾起我儿时的蚕豆记忆。

　　小时候，外婆做的蚕豆菜最好吃，她能用蚕豆儿做出各种菜肴，百吃不厌。每一口都裹挟着春天的蓬勃朝气，让全家人尽情畅享春日之好。

　　外婆做的葱花爆炒嫩蚕豆美味令我无法忘怀，蚕豆的鲜美与葱花的香气完美融合，小葱的深绿、蚕豆的翠绿层次分明，点缀着白色蒜片，清新悦目。

蚕豆软糯，只需舌头轻轻一抿，皮和肉便分开，清香微甜的豆瓣依偎在口中，覆盖在舌尖。鲜甜粉糯，兼具浓郁葱香，这味道仿佛是碧绿青翠的，还带着满满草木芳香与微甜。这是江南人家饭桌上最常见的蚕豆菜，我家外婆还能做出别人家做不出来的蚕豆美好。

　　吃蚕豆的季节，自家田里种的新洋芋头也收获了，冬上腌制的雪里蕻咸菜正是最好吃的当口。外婆做的豆瓣洋芋头咸菜汤，那可是正当时绝色时鲜菜。豆瓣鲜嫩，土豆细腻，咸菜鲜美，它们组合在一起，释放出来的鲜香，造就了这一道菜入口绵糯，回味通透，给它个雅号“鲜又鲜”，可口又下饭，春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当蚕豆遇上肉，这菜在当时的村巷里就上档次啦！外婆把豆瓣和肉片红辣椒组合起来，热油锅爆炒，起锅时装在青花瓷的菜碟里，碧绿的豆瓣，鲜红的辣椒，本色的肉片儿，色彩是亮点，味道更销魂。我和弟弟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凝望着它，不忍下箸，又禁不住诱惑，想快点尝尝。

　　再过段日子，绿豆荚渐渐变黄，变黑，到了收获时节。外婆把蚕豆从地里收回来，从豆萁上把豆荚採下来，放在大晒场上晒干，豆荚晒干后，豆子就自己就爆出来了，小满里的毒太阳再晒上几天，外婆就把蚕豆装入缸内。

　　大冬天，家里没有新鲜蔬菜的时候，外婆就会从床底下的缸里把蚕豆拿出来，今天炒硬蚕豆，明天煮五香豆，后天氽兰花豆，这各式各样的豆儿，嚼在嘴里，脆嘣嘣，甜咪咪，软酥酥，香喷喷，回味无穷。

外婆还会把春上做的豆瓣酱取出来，炖炖豆腐，酱酱肉龙松，烧烧百叶结，那个味道灵呀灵到不得了。

这一季一季，我的外婆能够做出花色多样的蚕豆菜，我和弟弟在外婆的柴米油盐中品味生活的滋味和爱的滋润。而我对于蚕豆的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蚕豆菜的好吃，更多的还有田野带给我的乐趣，我从田野品味到的蚕豆的另外味道。

　　每年的清明时节前后，当蚕豆花落去，蚕豆芽儿挂在叶间时，是我们农村孩子放学割草最愉快的时候。望着田野里那些粉白的、淡紫的，活脱脱一只只美丽的蝴蝶样的蚕豆花儿，我们想象那嫩蚕豆的美味，嘴角忍不住流口水。

　　天天去田头，眼睛溜着，心里盼着，总想扒开花蕾看看蚕豆长什么样了！

终于有一天，看蚕豆花干瘪了，蚕豆荚有点鼓了，我们就会避开大人，採一把，装口袋里，到无人处再掏出来。怀着激动的心情，剥开豆荚，弱弱嫩嫩的蚕豆米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是多么的激动啊，小小的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了！迫不及待剥开豆荚，把蚕豆米往嘴里一塞，嫩嫩的，甜咪咪，感觉自己把春天吃到嘴里啦，心里美滋滋。

等到蚕豆长得老棒些，我们每天去田野割草都会带上外婆针线盒里的针线。我们採下的蚕豆用针线一粒粒串起来，串成一条蚕豆项链。夕阳下，碧绿的蚕豆像一粒粒温润的碧玉，温柔可人，往脖子上一挂，带着春天的气息，清香扑鼻。

蚕豆季，想起这些童年旧事，重温儿时那青涩中带着甜味，清贫中满含快乐的生活，我内心充满无限的感激！

故乡的蚕豆，是我挥之不去的最爱，浓浓的乡情，是我心头永远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