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母爱·散文】迟到的康乃馨

天涯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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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母亲照片自拍，其他来自网络

又到了母亲节。

街上的花店里悄然堆满了康乃馨，红的，粉的，黄的，紫的，竟相炫烂着鲜艳和香气，满大街弥漫着母亲节的气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康乃馨成了送给母亲的专用花，到了母亲节这天，总能看到大街小巷中的少男少女，手捧着康乃馨，轻轻的，就像捧着自己的虔诚和爱心，回家送给母亲。



我老伴就是这样幸福的母亲。每年的母亲节，儿子拉着儿媳，女儿挽着女婿，款款走到老伴面前，恭恭敬敬向老伴献上一束康乃馨，那情形，恭敬中带着几分调皮，调皮中又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真诚。仿佛这束康乃馨，就是他们新生的儿女，交到母亲手上，表达着自己的成长不忘母亲，最贴心的爱献给母亲。

儿子已经40多岁了，女儿已经30多岁了，母亲节到，康乃馨必到，从来不会间断和停歇，我真羡慕老伴是个幸福的妈妈。

看到在厨房中忙碌的儿子和儿媳，看到在整理家居的女儿和女婿，看到案几上那两束绚丽的康乃馨，我不竟想起了我的母亲。

母亲在的时候，还没有母亲节，更“没有”康乃馨。我从来没有陪母亲过过母亲节，更没有给母亲送过康乃馨。所以，在羡慕老伴幸福时，我也深深的为母亲惋惜，惋惜母亲一生的贫乏，惋惜母亲作为母亲的“贫乏”。

今年的母亲节，我特地吩咐儿子帮我买回一束康乃馨，我将这束康乃馨毕恭毕敬地放在母亲的遗像前，对着母亲的遗像低头鞠躬，默默地告诉母亲，今天是母亲节，儿子陪您过母亲节，儿子给您送康乃馨。

母亲虽然不知道康乃馨，但母亲很爱花，她在天上看到了这束康乃馨，看到我陪她过母亲节，一定很高兴。

这是我作为儿子，第一次向母亲献上康乃馨，也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我看看母亲，又看看康乃馨，看看康乃馨，又看看母亲，脑子里就像微风吹过的湖面，荡漾起阵阵的涟漪，涟漪中的每一个微澜都是我和母亲，思绪就像一匹脱缰野马，在心中自由驰骋，尘埃之中全是我和母亲的故事。

那一年，我18岁，高中刚要毕业尚未毕业，已经通过体检政审合格，要入伍当兵，远去天涯海角。那时候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当兵是每个青年的理想向往，也是每个家庭的希求，母亲自是高兴万分，和全家一样乐得合不拢嘴。母亲知道，这不只是光荣，还关系到儿子的前程，弄得好了，得个“一官半职”，儿子就不用再在这山沟沟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了。

但母亲毕竟是个母亲，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更何况我是家中的老小，母亲平常总是宠着我惯着我，18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高中读的走学），一直生活在母亲的娇爱中。一下子要离开她，母亲有万千个舍不得。我看得出，母亲由衷的高兴我去当兵，但母亲也生怕我离开家，离开她。当着我的面母亲总是笑咧咧的。只要背着我，母亲就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样子，在母亲心中，我还是个孩子，她怕我离开她不会照顾自己，怕她的老小在外面受苦。

我离家前那个晚上，母亲终于压抑不住，开始还是细细鸣咽，后来就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声震屋宇。看到母亲哭成这样，我也泣不成声，我说，妈您别哭了，我不去当兵啦，我就在家守着您。听到我的话，母亲不哭了，她拉着我的手说，伢子，你要去当兵，一定要去当兵，哪怕妈再怎么舍不得，你也要去当兵，你到部队去，可以吃饱穿好（当时我们还处于缺衣少食的年代），说不定还有个好前程，妈妈再怎么心痛，也不能误了你的前程。男孩儿志在四方，要敢于出去闯荡，不要守在妈妈身边，你有出息了，妈妈的心再痛也值得！

真没想到，没有读过书的母亲，整天围着灶台转的母亲，竟有这样阔达的心怀，竟有这样的真爱和大爱，宁愿自己受苦受痛，也要成全儿子，伟大无私的母爱，在我母亲身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带着母亲这份大爱和深情，我在部队时时警醒自己，别忘记母亲对自己的希望和期盼，不要贪图安逸，要吃苦耐劳，勤奋训练学习，不断进步，争取好的成绩回报母亲。每当困难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离家前那个晚上，耳边就会响起母亲的哭声，好像母亲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我就有了信心，有了力量。

母亲的爱，就像一只巨大的手，一直推着我前行。我在部队当了班长，排长，连长，一干就是十多年。职位虽不高，但母亲却心满意足了，逢人就夸我有出息，走出小山村，不用再与泥巴打交道了。

如果没有母爱这股巨大的能量支撑我披荆斩棘，走过风雨，我可能还是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孩子，还像父兄那样在土里刨食。今天，我的每一份惬意，都是母亲助推的结果。

母亲，这束康乃馨包含了儿子对您的万千情意，代表了我的千言万语，只是我送得太迟了，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