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300年的绝代风华与悲怆》之晏殊
---太平宰相的珠玉风华与无解闲愁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北宋淳化二年(公元991年)一个深秋的夜晚,临川晏府朱门映月,婴啼破寂,文曲临凡--他就是锦心绣口,携着汴京千年风雅的晏殊。他蘸取胭脂痣作词心,化秋霜为婉约清韵,将太平宰相的珠玉风华与无解闲愁凝炼于《珠玉词》中。</p><p class="ql-block"> 他的词,如精琢的玉器,温润中透着冷光。虽多写酒筵歌席、亭台楼阁,却在金玉满堂的铺陈中,暗藏对时光流逝的敏锐感知。他承五代余韵而自成一格,以士大夫的雅致笔触,写尽人间共通的怅惘。苏轼得其旷达,秦观承其婉转,堪称宋代词坛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p><p class="ql-block"> 他的词,又似北宋盛世的一面菱花镜,映照出人类共通的孤独与思索。即便身处绮罗丛中,他依然用最精致的语言,道破了生命最深的寂寞与婉约之美。欧阳修评晏殊词“风流蕴藉,温润秀洁,得中和之美”,赞其词境雍容典雅,含蓄深婉。清人冯煦称其词“清刚内敛,雅洁婉美”。</p><p class="ql-block"> 他用一首《浣溪沙》道出对消逝的怅惘和对生命循环的领悟:</p><p class="ql-block">“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p><p class="ql-block">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p><p class="ql-block"> 他以酒宴起笔,道出物是人非之叹。夕阳西下,又平添几分苍凉。 他用“花落去”感叹是人力不可挽回的消逝,而"燕归来"却暗示某种循环的必然。凋零与重生的对照,恰如李商隐"此情可待成追忆"的惘然与白居易"春风吹又生"的坚韧并存。他在香径徘徊的身影,实则是人类面对时间悖论的永恒姿态——我们永远站在消逝与重逢的十字路口,道尽了人生永恒的怅惘与微妙的轮回感。既含时光流逝的哀愁,又显圆融旷达的理性观照,这也是大晏词最动人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把晏殊的《珠玉词》比作玉匣藏珍,那么《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就是匣中明月光,她穿匣而出,辉映千年而不朽。此时就让我们一起赏析这首《珠玉词》的冠冕之作。</p><p class="ql-block">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这是一个清秋的清晨,栏外的菊花笼罩着一层愁惨的烟雾,兰花沾露好似默默饮泣。罗幕闲垂,空气微寒,一双燕子飞去。明月不明白离别之苦,斜斜的银辉直到破晓还穿入朱户。晏殊以贵族之笔写尽浮世凉薄:燕子尚能双飞,明月犹可长圆,唯人困于生爱别离之苦。 道出秋意与孤独形影相随,“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的苍凉。 </p><p class="ql-block"> 下阙“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更是被王国维将其列为“人生三境界”之首,赞其“悲凉中有高远气象”。他在“凋碧树〞的肃杀与“高楼望断”迷茫中,孤身立于苍茫,前路漫漫,却不知归途何在。多少壮志未酬,多少繁华转瞬成空,只余西风萧瑟。他那登高远眺的孤影,恰是一个智者对生命本质的凝视,又似在诉说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行人,纵使前路茫茫,仍要独上高楼,望尽天涯。因为唯有经历孤独,方能看清内心;唯有历经沧桑,才懂何为从容。</p><p class="ql-block">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他想托鸿雁传书,将这千般思绪,万丈豪情与孤独告诉心上人,却不知信该寄往何方。人生多少牵挂、多少遗憾,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山遥水远,故人难寻!</p><p class="ql-block"> 此词写尽人类永恒的困境:在无常中寻找恒常,于孤绝里渴求共鸣。晏殊的贵族式忧伤,恰似一柄镶玉的刀,优雅剖开命运华美的锦袍,露出内里虬结的沧桑经纬,这便是太平宰相的无解闲愁。</p><p class="ql-block">在庆历二年的某个清晨,64岁的晏殊在满庭槐花香中阖目。案上摊开的词笺墨迹未干,写着“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p><p class="ql-block">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汴京百姓自发在街巷传唱他的词,仿佛那位爱在雨中漫步、雪夜抚琴的“富贵闲人”,只是又去赴了一场诗酒之约。千年后我们仍记得——有位宰相把官场活成了诗行,用风雅驯服了时光。</p>